已然天光大亮,燕临安小幅度牵着缰绳,背后靠着熟睡的桑宁,她把手环在燕临安的腰间,燕临安在前面附着她的手。
她偶尔呓语几下,因着颠簸还会压到他背后那处伤口,不过燕临安也没有将她放松点,还是紧紧护着,护了一路。
后面的赵浔和希岚两个人也没多么轻松,一来要把打好的猎物都领了回去,赵浔怀里还抱着只兔子,两人赶起路来看着颇为滑稽。
将军府内节日气氛依旧浓郁,门外依然挂着管家精心设计的厚彩,到了地方燕临安将人罩了斗篷,打横抱起一脚跨进了正门。
“公子。”管家刘保一路紧跟着他,他家主子年轻气盛脚力快,他一把老骨头每每都撵不住人似的。
“说。”
“您大哥他又来了。”
“?”燕临安此时面色里突然带着几分怒意。
“啊,奴才嘴笨。是那个不着调的燕绪生,他又过来了。撵也撵不走,说找您有正经事,奴才只好把人迎进府上,等您来了再行打算。”
“下次再来你不必管他,睡大街也睡得。”
“是,公子。那现在您…”
“不见,我困得要死,我要补觉。”
他快步将桑宁放回房间,为她掖了被子,招呼银环好生照顾。这个时候他已经眼冒金星了,一整晚没睡成,这谁熬得住。
结果他的头刚挨到枕头,遥遥又听到了管家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敲门声。
“干嘛。”
“公子,大理寺少卿杭远杭大人来府上了,您是见还是不见。”
“算了,让他进来吧。”
杭远挑起帘子进来时,燕临安还在朝着墙睡,杭远笑他一声,自己径自去了隔壁木桌前斟了盏热茶。
轻呷一口后,他淡淡开了口:“你小子可以啊,一夜时间名动上京?”
燕临安转身睨他一眼,“不至于啊,我围猎一般都这个战绩,不过今年来的世家藩王多一点,反正管他们呢,我自己爽便是了。”
“才不是你的战绩,而是你的——风流韵事。”
说到这里燕临安坐起来,动作幅度大了点,让他背后一阵刺痛。他眼下也确实好奇,他的这般风流韵事,被外界传成了什么样了。
“你…详细说说。”
“小侍女,小天仙,是桑姑娘吧。”
燕临安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本将军专情得很。”
“你当时在宴上时我也在场,你们一同射箭,以及在诸人面前护犊子……啧啧,别提多暧昧了。”
“话说你这般把她推向风口浪尖是为哪般啊?”
“因为近期有人会杀她,既然躲不了,我不如顺势把她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并昭告天下她是我所珍视之人。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全力保护她。”
“是老丞相的原因?”
“或许是。”
“对了,”杭远猛地将杯盏放回去,从宽袖里拿出密报,递给了燕临安。
燕临安快速展开纸团,看到了“汝阳线人满上京”这七个大字,随即紧锁了眉头。
“这么夸张?”
“并不尽然。”杭远解释道:“据我派出去的亲卫们所说,汝阳的真线人其实并不多,更多的是过来搅局的外人,拿钱办事的那种。”
“不过,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还尚未可知。事关重大我便马不停蹄过来告知于你,你心里好有个数。”
燕临安颔首,将纸团随手丢进一旁正烧旺着的火炉里。
“知道了,汝阳王性子是真的急,面上装的多正人君子,其实私下里净耍些花招,可笑至极。”
杭远笑了笑,没同他搭话,良久又补充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些人看起来死了,可不一定就真的死了。”
“你……”
“这个我只是猜测啊,你听个乐就好。对了,你可听过朱华草?”
燕临安闻言拧了下眉,未曾听闻,因为他对医术之属一窍不通,“是谁向你打听来着?”
“是裴沐,裴大公子。”
“嗯,知道了,我可以帮你问问。”
*
初一佳节,举国飘雪。裴沐扣开小木窗,抖进屋内不少细雪。鸢唳天而过,将远方的书信给他捎了过来。
卧房里幽香袅袅,他于竖架之后紧紧捏了那方信纸,思绪飘向远方。
如今求要朱华草的书信已发出去数封,居然没有收到一封妥帖回信,基本都是一些客套话,囫囵几句便带了过去,他实在不知他们是没得借还是不肯借。
如今无方镇形势不容乐观,旁的地方此时大街上正是人影绰绰,载歌载舞吧,可无方镇经过几夜的落雪,街道上连明晰的脚印都没有,他们怕,他自己也怕。
他大前天晚上写的家书,如今毫无音讯,怕是被有心人半路劫了?总之,他势必要回上京一趟,哪怕路上会有埋伏。
因为,他或许是唯一一个能为无方镇的百姓们说上几句话的官了。
“走吗大公子?初一你不回家便算了,初二总得回吧。”
苏颜一边熏着药香,一边念叨他,这几日裴沐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他扶了扶额,将书信平铺好,回她道:“你既知我执拗,便不必费力气劝我了。”
“事情未完,我哪怕出去了也还是会再回来的,如果…我还有命的话。”
“呸呸呸——大过节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我爹还在的时候告诉过我,别当老好人,很累很累的。”她凑过去把手里的药草拿至一旁,但还是熏得裴沐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