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又逢更朝迭代,上京街头一连几日都繁华地没边,唯有桑府在经历着抄家,全府一干人等皆锒铛入狱,无一幸免。
桑宁听着外边叮当作响的动静,心中一片焦灼。父亲桑衍在跪接圣旨之后没几个时辰,便旧疾复发晕了过去。
莫须有的罪名加身,以及几十年含辛茹苦的心血被否定,谁又能释怀。
“大小姐,那些官差们朝咱们这边过来了,怎么办啊?”
银环紧紧地牵着自家小姐的手,身体不自主地颤抖,不知如何是好。
桑宁紧咬嘴唇,双手紧紧扣住她的。“不要慌不要怕,命数尽了怎么也挡不住,命数未尽哪怕刀架颈侧也能有一线生机。”
这是桑宁闺房里第一次进这么多陌生男子,大抵也是最后一次了。领头之人虽长相有些带凶相,但是好在他并没有怎么为难二人,只是依照律法把房间中的一些贵重之物给搬走了。
动作间尘土四起,桑宁及时用丝帕掩了掩口鼻,但还是被呛到。出事后,她的身子大不如前,一有风吹草动便容易激起咳嗽。
“嗯”领头之人给手下官差使了个眼神。
“是。”接着桑宁和银环便被麻袋扣头给带走了。
阴影罩下来的那一刻,她想了很多种出路,最坏的也不过一死。若有幸逃脱,她必要好好活下去,为了自己更为了家族。
*
大理寺狱内,黑影灼灼,不时还听得见凄厉的惨叫声。
桑宁头上的麻袋被人粗鲁地卸下,接着一把推到了隔间然后咔嚓一声上了锁。别的隔间的人见到这边有新人被带过来也都凑过来看起了热闹。
桑宁没去辨认他们说了什么,因为没有必要,更没有意义。
她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挺沧桑的吧。她借着微弱烛光,瞅见了身上的锦绣罗裙早已脏污,抬手摸了一下发髻都是散乱的,发簪珠钗掉的掉乱的乱。
她深刻意识到,她再也不是相府的小姐了,而是真真切切沦为了一名阶下囚,是不日要死刑的罪臣之女。
她把手轻轻探到发间,把母亲最后留给她的一支白玉簪给取了下来,然后珍重地放到了袖中的口袋里。
桑宁抬眼看了看四周,发觉都是些陌生面孔,身旁居然没有一个是她自己家族的人么,他们又被关在了哪里呢。
……
困意涌现,她把身上的樱粉色披肩解下来铺到了潮湿的地面,又仔细检查了很久确认这牢房里没有老鼠后,才堪堪靠在木桌侧边合上了眼。
“临安哥哥,我好像等不到你凯旋了。”
不知几更天,桑宁被外面一阵阵的吵闹声给吵醒。只听见身旁的狱门被一个个打开,狱卒们低声催着他们去往了别的地方,不消片刻这一隅好似只剩她一个人。
没有一个人过来开她的门催她离开,这是什么意思?
沙沙沙——
桑宁敏锐地捕捉到了远处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她心脏砰砰直跳,在这漆黑寂静的牢房里,一切风吹草动都会让人草木皆兵。
是敌是友?桑宁不知。
“咔哒”一声,牢门的锁开了,桑宁本能的向后找墙根靠身,感觉身上冷汗直流。
“阿宁过来。”他温声道。
“这声音是……临安哥哥?”桑宁喜极而泣,朝着那人影便扑了过来,被人稳稳地捞住,禁在身前。
抱到了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桑宁死而无憾了。
“嘘——我会带你离开。”
“什么……离开?”
“嗯,陛下有意整理朝纲,第一个下手的便是当朝丞相,可谓是下了大手笔的。我眼下只能护你一人,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明白吗?”
良久,燕临安也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他伸手一抹,却摸得了一手温凉。
桑宁的泪吧嗒一下滴到了他的手背,她哽咽道“我答应你。”
“好。”燕临安伸手给她擦了擦泪珠,由于常年持刀剑,他的手上有一层薄茧,桑宁觉得脸上痒痒的。
“进来,把披风递给我。”
“是,公子。”只见这牢房里终于透了亮光,赵浔打了盏灯,手上拿着一件白色厚毛披风,两手满着就这样进来了。
燕临安把披风接过手来,把桑宁捂的严严实实,只漏出了眼睛。
他温声说话,眼里尽是温柔。
“让赵浔先带你出去,路上千万不要露头,想来也不会有人敢劫我的轿子。”
“我还有事,事成之后我会去别院寻你,不过要很晚了,你可以先睡着。”
“嗯,我会等你的。”
两人步伐匆匆,终究是离这阴暗牢房越来越远。
“小姐,这面墙之后便是关押丞相大人的房间了。现在人大概是睡了,不过我们公子已然传了信说绝对会把你救出来,放心便是。”
桑宁手指轻抚那墙壁,泪珠无声淌进了白色披肩,独余斑斑泪痕被夜风吹袭。
赵浔觉得是时候走了,便开口劝她,“小姐,更深露重,也避免平生事非,还是早点回去吧。”
桑宁颔首,又继续跟着他前行了。
“父亲,女儿不孝。灭族之灾就在眼前却独有我一人侥幸生还,余生未尽的孝意也无处报答。
我深知家族之冤情,所以会牢牢铭记今时之祸,总有一日我会让桑家之仇沉冤昭雪。
桑宁,在此立誓。”
*
见人跟着走远了,燕临安差人把找来的死囚犯叫了进来。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