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传菜的伙计们哪成想见着这场面啊,于是一个个地低头不语,将菜肴一盘盘摆好。
“主儿,您的菜已备齐,有什么事了尽可再唤。”
燕临安把手放开,合了下衣襟,向他点头,“有劳了。”
古董羹分了两格,一半菌汤,一半辣锅。火候上来后,热气腾腾地熏得桑宁都要出汗了。
她解开氅衣悬挂于木架之上,忽又想到了赵浔他们,“你的手下,在隔壁吗?”
燕临安点头,“嗯,他们在外跟着我进馆子向来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我不过问。”
“围炉聚炊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
冬天很适合吃古董羹。”
桑宁眼瞅着燕临安往里面放了很多羊肉,菇类,宽粉,青菜,……她本不算很饿,可煮着煮着闻着闻着,不多时便饿了。
她喜欢辣,燕临安也喜欢辣,菌锅对二人来说其实基本没怎么进去下筷子,不过桑宁最喜欢喝里面的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嘬,别有滋味。
两人相对而坐吃得正得趣,忽闻隔壁厢房里传出了打斗声。燕临安一脸不爽,他平生最痛恨打搅人吃饭之人,本无意理会,可打斗声愈发大,他便只好起身。
来追凤楼里消费的,大多数为达官显贵,朝中若有什么纠纷,他还是很有必要知道的。
他凑到桑宁身边,捧了她的脸,叮嘱道,“你在这里继续吃着,不要往外跑,等我便好。”
“赵浔他们就在附近,有什么了你就喊人,知道吗?”
桑宁点头,“放心,我能顾好自己。”
燕临安走之前还狠狠在锅里捞了几把,塞了满嘴。
桑宁看了直直合不拢嘴,想来上京百姓们也绝对想不到,昔日沙场征战的小将军,竟也有如此稚气未脱的一面。
人一离开,桑宁便也没了吃饭的心思。隔壁的扭打声渐弱,大抵是被劝住了。
可是许久了燕临安却还未回来,她坐立难安更甚,索性起身去外面看看。
“吱呀”一声她推开厢房木门,先漏了一双眼睛出来,没见到什么人,然后她把腿也放了出来,却察觉到好像有人正用着劲儿拽着她的襦裙。
她倏地回头,将自己的裙摆猛地一下扯了回来,不过与她视线相平之处并没有人,甫一低头,一个小鬼入了眼帘。
桑宁记得,这是当时引着她过来见燕王的那个小孩。
“哇,是漂亮姐姐诶。”
他双手捧在自己下颌,露出了个标准的微笑,显而易见他处在换牙期,正缺了颗牙,但是牙很白,笑得亦很甜。
桑宁见到他,也俯身扯了扯他的脸颊,小奶膘粉白可爱,还未用劲他便连连呼痛。
“好了,不要装了。”
“你要吃东西吗,我请你啊。”
男孩摇摇头,“不了,哥哥已经带我吃过了。”他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姐姐你看,都成了大西瓜般圆了哦。”
“那好吧,那你赶快回去找你哥哥吧,姐姐现在还有事情在身,我们今后有缘再见。”
她正要抬脚,却又被人拉住了裙摆,再看向他却是满眼水汪汪,那双眸子像是被水洗了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的。
哭腔也也是奶声奶气的,“漂亮姐姐,我找不到哥哥了。”
“呜呜呜——啊呜呜。”
“好了,我带你找。”她正要从怀里拿手帕给他拭泪,却发现那个常用的巾帕不见了。不过还好,她还有一个绣着兰花的。
柔软的巾帕上脸,桑宁手法温柔,他登时便不哭了。
他大着胆子牵了她的手,便带着她跑走了。
“喂,你去哪儿啊。”
桑宁被他带着跑了两层楼,又被他带着冲进了一个厢房。
他扑到在那人身上,开心地咿咿呀呀,“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我还把一个漂亮姐姐带过来了哦。”
他向后一指,桑宁无处可逃。
那男子身量高挑,腰若扶柳,身着墨绿色刻丝鹤氅,从背影看便是个翩翩公子无疑。
那人转身看她,恭恭敬敬向她行礼,袖子却十分蹩脚地护在自己脸前。
“稚弟无状,姑娘见笑。”
“没关系。”
“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哥哥,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男孩扯了扯哥哥的衣摆,他又开口,“敢问姑娘芳名,来日裴某必登门言谢。”
桑宁张口欲来,却猛然发觉自己已无法正大光明地向外人介绍自己的姓名了。哪怕自己鲜少出门,鲜少同人交往,可是昔日锒铛入狱,她们一家人的名字便都被钉上了耻辱柱一般,再无清白可言。
“我叫阿宁,无父无母也没有家,所以你不必特意登门谢我。我也没做什么,告辞了。”
木门甫一阖上,裴沐迅速把宽袖从脸上拉下来,他动手把小清给好好收拾了一番。
他贪玩,用完饭后裴沐与他玩游戏输了,裴清这小子在他脸上涂了好几条墨线,这也就罢了,偏偏还故意出门拉了位姑娘过来看他糗样,实在该罚。
“诶呦,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裴清眨巴眨巴眼,拉了下裴沐的宽袖“那个姐姐好不好看,我之前见过的,可好看了。”
“我可是特意给你们牵红线的,结果你这么不给力。”
裴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脸丧气样。裴沐将他牵了起来,刮了下他的鼻子。
“你啊,托你的福。人都没怎么看。”
不过我记住了她的声音,清透如清泉,又夹着几分娇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