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安从内间拿出一大沓纸,反手放置桌案之上。
小窗微启,连绵的香微微亮着火光,香味一半留在房内周转,一半洇散开外,一片岁月静好。
“瞧,这便是此次参与擢选秀女的女子的所有画像了。”
桑宁俯身抽了几张,“如果我家里没出事,我爹会让我也参与进来吗?”
燕临安耸了耸肩膀,“哪怕参与进来也没关系,反正也是先让我来做决定的。”
“我绝对不会让你踏进那方宫院红墙之地。”
桑宁掂了下脚依偎在燕临安的脖颈之处,伸手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
“我信你。”
燕临安扫了几眼手中的名册,“其实我等是按道理来说是不可擅自往名单里添人减人的,只是有时候逼不得已,只能冒险一试。人的去留,最终都是由陛下亲选,我无非是校对一下是否有错处,以及干一些杂事罢了。”
“其实不然,”桑宁扶了下他的臂膀,“虽然我因为我家之事,对陛下心存芥蒂,甚至颇有微词。但是他同意将自己娶老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来做,也是一种信任。”
“只是陛下天性多疑,我不知他对你的这份信任有几分。还有你手中的兵权,古往今来多少君主对手握重权之人视为眼中钉,我父亲的悲剧或许就是源于如此。”
桑宁向下摸住了他的手,紧紧攥在手里,眼中深情地可以荡出水来。
“今后我报仇也好,平反也罢,我也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但是前提一定得是你自己也能护得自己周全,更护得将军府全府上下的周全。”
“如果到时候还要连累你,连累整个将军府,那我哪怕万死也不足以还你的这份恩情了。”
燕临安放下手中那张画像,将人靠在自己怀里,俯首在她额角印下了一个吻。
“傻瓜,我又不傻。而今朝中武将,要么比我老那么多,即便如今还能上战场,那么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再看与我年龄差不多的这一茬,大部分都是些酒囊饭袋,纨绔子弟,真正上过战场的有几人?”
“再要么就是爱舞文弄墨之辈,倒也没有说这些文臣不好的意思,文武双全才能保江山稳固。反正几年之内,如果没有人能够撼动我的地位,我便是个无可取代的将军,陛下便动不了我。”
“不过他貌似有意提携自己的一波人来我身旁做事,明着是协助我处理军中事务,暗里可不过来盯着人呢?好在我确实也没有不臣之心,只是帮你是我无论如何也会一直关注着的事情。若桑丞相真被冤枉,那我拿着手里收集的这些证据诉诸高台之上,想那陛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样可好,你可还想着要报仇,比如手刃仇人什么的?”燕临安感受到了人的颤抖,将手臂拢地更紧了点。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下头,“我其实心里挺混乱的,而且还得看那仇人是谁。若是当今陛下,那便杀不得。为了百姓,为了你的安危,我怎能自私地让你一定要为我做此等谋逆之事?而且我爹一心为民,他也不会答应的,所以只能求陛下还我爹一个清白,至少让史官的纸笔喉舌之上,还他一个清白便是。”
“那我们便走一步看一步,当初陛下一纸罪书落地,无人敢唱反调,更无人索要证据。明摆着便是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再者此事又没有想象中容易,还牵扯到了汝阳王,以及你爹那个昔日好友,还有这个皇城……”
桑宁摸向他紧皱的眉,语气轻柔,“不急,慢慢查便是。”
*
香炉中香已燃尽,房中馨香满屋,倒使人口中燥渴。桑宁起身倒了杯茶,温度刚好,她一饮而尽,又坐回原位继续整理着秀女的资料。
这其中不少人都与她曾经同为上京贵女,即便没见过面,名字倒也是听过许多次的。如今她倒是有机会将这些人脸同人名一一对照,也算是弥补缘分罢了。
沈清和,沈国公长女,擅骑射,长枪,爱读兵书……,对女红,琴棋书画等一窍不通。
看到这页的描述,桑宁忽然笑了,她将这张纸递给燕临安,燕临安将笔放回原地,低眉细看。
“呦,这姑娘不应该进宫,应该进我的军营啊。”
图纸一方是画像,一方是她的基本信息。桑宁趁着燕临安看那边,又低下头回看这个漂亮姐姐的样貌。
不像别的贵女一般金钗珠串锦衣加身,看起来温柔可人。她只堪堪拧了个高马尾,红色发带束着长发,一身利落的红衣看起来特别飒爽,笑得也很灿烂。
见桑宁看得不方便,燕临安将那张纸横放在她脸前,任她回味。
燕临安喃喃道,“沈国公还挺会养闺女,跟他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是性格吗?”桑宁提问。
燕临安点了点头,“沈国公家上头乃是开国功臣,他们家一代代的男人基本都上过战场,可无奈这一代沈国公实在忙于四处征战,只留下个女娃,还是老来得女,可惜了。”
“女子便不能上战场吗?我见你说她有勇有谋,随了其父亲的优点,比上男子又不差,为什么她便不能上战场实现自己的抱负,这不公平。”
燕临安指了指自己手上的画像,“你看,她的画像出现在这里,便是得见她家里的选择了。”
桑宁歪了歪脑袋,“好可惜啊,一代巾帼之才,却要被封进上京的皇城之中,她这样的人,明明应该最向往自由了。”
“相见她吗?”
桑宁点了点头。
“好办,回头见面了你可以问问她,或许劝劝她,说不定我今后还能带她上战场呢?”
“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