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沈国公府邸探看过后,沈家小姐与桑宁便断了联系,仿佛那日的经历不存在一般。
可越是平静,桑宁心里越是不安,她想知道沈清和口中的相好之人究竟是谁,他又为何手里会有她的肖像,那人同汝阳又是何关系。
如今无论是查父亲的案子,还是沈家小姐的这事,都同汝阳那边脱不了干系,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别有用心。
正出神间,银环端了一沓新布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雀跃。
“小姐你看,这是奴婢从华裳阁捧来的上好料子,有浮光锦,云锦,雪缎等等……这都是陛下御赐的,将军今早发话让奴婢将这些布料全部拿了过来,您挑些等来年开春了多制几身新衣裳。”
桑宁放下手里的杯盏,仔细端详了这些递过来的布料,疑问道:“陛下赐将军府的?可为何会有这么多女孩子家用的布料啊。”
银环摇摇头,“奴婢不知,咱们才来了将军府堪堪足月,也不知前些年陛下是否也是这般赠礼的。”
“前些年并不是这般。”燕临安推开木窗,往窗下的瓷瓶里放了几枝修剪好的雪梅,细雪微化,艳丽绽放。
他转身推开门,银环把他身上带着霜雪的披风接过拿至木架,随即行礼推门而去。
燕临安从桑宁身后将人揽住,鼻息凑在她的脖颈,霎时沉稳檀香与安神香交融盘旋,桑宁偏头与他的下颌线相贴,缓缓开口道:“陛下,是在暗示你要成家了吧。”
“从前后宫妃嫔选秀之事,还从来没有让一个正当好年纪的将军协助办理的,这于陛下而言该是大忌。若有哪位大名在册的世家小姐同你有了不该有的牵扯,即便所言为虚,陛下也不难治你的罪。”
燕临安往前了半步,捻起桑宁的下巴封住她的唇,辗转片刻之后便离开了那处绵软。
“我知。”他道。
“但我同样明白,眼下陛下还不敢轻易治我的罪。满朝文武皆有说陛下待我特别的,其实都是拜我手中的兵权以及领兵之才所致。我驰骋军队,又同数位权重文官交好,陛下不会不忌惮,他迟早会让我放权,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忽又挺起身把视线放在台案上的绸罗布匹之上,向下牵了桑宁的手,开口道:“你便大胆地从中挑好喜欢的布料,交给下人们拿去制新衣。”
“至于剩下的,我会通通赏给将军府的下人。既然赏给了我,那我如何处理便是我的事,至于陛下是何意…先不必管他。”
话毕,只听门外几不可察地有细微声响闪动,燕临安示意桑宁先静下,他紧握腰间佩剑缓缓靠近那扇门,随即将门一把破开。入眼却是将军府内的婢女香荣。
她衣衫散乱,堪堪蔽体,斑驳泪痕将妆容染花,燕临安瞥见一眼忙将头偏向柱子。桑宁急忙取了自己的披风过去给她披上。
“香荣,你怎么了?”
她不住地战栗着,紧紧攥了桑宁的手,忽有泪滴淋漓滴在桑宁手背,她悲愤地开口道:“小姐,将军,您二位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进了内室,香荣才将来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说那无耻之徒正是之前被将军府的人关押教训过的刘欣公公的干儿子,刘恩。
闻言燕临安品呷茶水的手顿了顿,接着将茶水如饮酒般一饮而尽,他正色道:“我知道了,府里面会设法帮你讨回公道的,你先回去歇息吧。”
香荣起身谢礼,将泪痕擦了干净,从桑宁闺房里退了出去。
“她说了谎。”桑宁道。
燕临安朝她点了点头,又倒了盏热茶,合上了茶盖。
“聪明。不过你是从哪里知道她有心栽赃的?”
桑宁抬眼看向他,身体前倾靠近他的耳朵开口道:“说来凑巧,银环从前告知过我,这香荣有心上人,是外宅不知哪门高户家的侍从。”
“之前银环偷偷瞥见过两人的床笫之事,偷偷跑来同我谈资,不过之前我只当是男欢女爱罢了,现在想来…或许调查那位男子可以调查出来什么呢。”
见燕临安沉思,桑宁碰了碰他的手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撒谎的呢,你不会也撞见过吧?”
燕临安耳根倏地变红,“我没有撞见过,我闻见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气了,不是那种女孩子家擦的香粉或是香囊的那种感觉,所以我认为,她身上的伤痕大概是自行伪造的。”
“选秀的节骨眼上她想让我找刘欣的麻烦,那便先答应她,将人稳住。不过我真正要揪的…是她的情夫。”
*
夜幕已至,上京街头华灯初上,人烟阜盛,内城几百坊内皆张灯结彩,洋溢一片喜气。
忙了一天事宜的燕临安和桑宁携手徒步游览于夜市之中,燕临安内里着了玄色袖衫,身披暗玉紫蒲纹狐皮大氅,颇显矜贵之气。桑宁的衣服是他特意挑选的,内里是月白色搭水蓝色袄裙,外披枣红色大氅,入眼两人皆是红色系外氅,登对又彰显喜气。
街市里年货不再是重头戏,因为此时各家各户都已经准备的妥帖完全了,重头戏是南湘湖一侧的花灯节。
“公子,小姐,两位可是要去花灯节啊?”路旁一个花灯摊位的婆婆叫住两人,桑宁牵了燕临安的手过去对话。
“是的婆婆,南湘湖最热闹,所以华灯盛景不宜错过。”
桑宁刚说完话,婆婆拿了两盏兔子灯过来,“这两盏灯送你们了,去吧。”
“啊,多谢婆婆。”桑宁屈身将碎银放入老人掌心,“拿了东西给钱天经地义,婆婆收下吧。”
燕临安取了一盏,同老人道:“多谢老人家,一盏便可,我为她掌灯便是。”
越临近南湘湖人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