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化骨,柔得媚人。等李承摆驾回宫之时,天已尽黑,忽有间风扫过,和着些许暖意。
有了李砚修的几番话,他心里有了点底,眼下心情还算好。掀起轿帘之时,他看到了早已恭候在外的徐嘉忆。
她依旧是一副俏丽的打扮,在夜色中宛如一朵傲然开放的玫瑰,李承打眼瞅了一下便再难分神。
他轻咳几声,被刘恩扶下了车。
“徐美人,有事找朕?”
“陛下说笑了,非得有事才能来么。”说罢她点了点腰间带的一壶佳酿,“臣妾带来了亲手酿的青梅酒,这是首坛,想同陛下共饮。”
“好。”
李承向来不拂人美意,尤其是美人献酒这等佳事。他俯身过去,一把将人抱住,徐嘉忆一手抱着他的头来稳住身形,一手抱了怀中梅酒,两人一同往殿中去。
随行之人皆明事理,便都懂事般地行礼告退了。
徐嘉忆自然不是单纯来献酒的,等她用酸甜口的青梅酒将李承灌得烂醉时,月亮已攀至正头之上,直直地往下倾斜月光。
“陛下,陛下?”
她唤了他几声,只换来几句呓语,想是这几日诸事烦扰,好久都没睡好了吧。
她刚抬眼,看到门外有一鬼鬼祟祟的人影,她一拍桌子,发出一阵闷响。
“谁,给我进来。”
李承也被这声响拍了一哆嗦,他睁了睁眼拿了徐嘉忆一只手,便又安着心睡去了。
“徐美人,是…是我。”
“阿秀?”原来是当时汝阳王献来的那个美人啊,“你来做甚,陛下可有召见。”
“回美人的话,没有,奴婢只是近几日没见到陛下了。心里思念陛下,所以想过来看看。”
“嗯,知道了,你且回吧,陛下睡下了,这里有我便好。”
阿秀明显不想妥协,可她偏偏没啥名分,没有立场,支吾几句便离开了。
“安雅。”
一位侍女自帘后而来,她走路有风,身形干练,一看就是能做事的,此人是进宫前燕临安赐给她的。
“奴婢在。”
“你找人跟着那个阿秀,我觉得她不知哪里有些奇怪,再加上她是那位的人,还是谨慎些为好。”
“是,奴婢遵命。”
门甫一阖上,李承倏地睁眼,他拿了身旁徐嘉忆的一只胳膊,将人迫近自己。
“陛下?!您何时醒的。”
“谢谢。”
“什么?”徐嘉忆听的一头雾水,不知他在感谢自己什么。
“朕从前嗜好美色,这阿秀确实合朕的口味,可见的日子多了,朕便越发容易疲累了。有时候她在身旁,我一睡一天也就过去了,这般下去便害怕她过来了。”
“可她,是汝阳王的人,朕…”
“陛下别担心,臣妾会好好派人查这个人的,陛下的身子,明日请太医过来好好看看吧。”
李承紧紧握了她的手,点头道:“你今夜,在朕身旁睡吧,你在身旁,我好像好受些。”
徐嘉忆一时愣怔,随即点了点头,“是,臣妾遵命。”
话刚滑出口,李承将人拉了下来,迅速在她唇角吻了一口,徐嘉忆一时被亲,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
“陛下!”
李承摩挲着自己的唇,一时沉迷道:“嗯,…还有梅子酒的味道,很甜。”
*
汝阳王左等右等只等到了册封宗女的圣旨,如烟居然还无声无息地跑了,他让江束舟派人遍地撒网,居然还是找不到人。
“可恶,我去找小皇帝问问。”
“不必了王爷,宁姑娘已经被陛下另许了人家。”
江束舟合衣而来,将手中密信传了过去,“再有就是,从前王府带过去皇宫的那个美人,昨日夜晚悬梁自缢了。”
“什么?”
“反了天了。”
江束舟镇静地饮了杯酒,“王爷,是我们反了天了才是。”
“你懂什么,成者王败者寇,今后史书怎么记载,不都是上位者说了算。”
上位者,可上位谈何容易,江束舟闭了嘴,不再同他争执。
眼见着他又问道:“陛下赐的婚,是赐给谁了,燕将军?”
江束舟摇了摇头,“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燕王李砚修。”
闻言沈岳山转愁为喜,笑得震天动地,“好啊,这倒也行,以燕临安的性子不得把上京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候本王再从中挑唆一二,鹬蚌相争我们便可坐得渔翁之利。”
*
“什么,你说嫁给谁?”
“回公子,说要让姑娘嫁给燕王,不是汝阳王世子。”
燕临安方才手中正剥着莲子,手一哆嗦,莲子啪嗒一下不知被蹦到了地面哪个角落。
“公子。”银环推门而入,开口道:“公子先缓缓心神,小姐已然先行一步去燕王府问问说法,说让您中午府上吃饭之时再去那边接她便是。”
“知道了,我会听她话的。”
摒去众人后,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要自己拟个文书去给陛下交过去。上京地广人众,边境之敌无数,他愿以现有军功和日后的军功,求娶宗女。
可将将握了笔,他又犹豫起来,桑宁同他说过,自己并不喜朝堂种种,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同他一起归隐山林,过自在逍遥的日子。
可除了许下往后的军功,他还能同李承许下什么呢……
燕王府外,门外的两人迎了桑宁进去,说殿下已然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