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眼睛瞪得比杨仪还大,似乎还没适应被人发现,惊慌地低头咬住手指向里一缩。
杨仪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惊喜道:
“原来你在这里,出来吧,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
“滚开!”马文才甩开她,“我不需要你可怜!”
说罢又要关门,杨仪胳膊一挡:“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你我之间情谊之深,我怎么能放下你不管呢?”
“……”
见他稍稍安定,杨仪半起身朝他伸出手:“出来吧,好歹先换药,咱们慢慢说好吗?”
马文才飞快转头,红着眼睛:“你是因为这伤才关心我是不是?因为我救了你,你不能不管我?好啊,那就永远别让它好,我不准它好!”
说着就扯他胳膊上的绷带,杨仪哪能让他这么干,急忙按他的手,可马文才倒也不是真的要自残,扯绷带的动作没有用力,两三下就被杨仪制止。
紧紧抓住他的手,杨仪不敢松懈,只轻轻喘气,几乎要哭出来:“文才兄,你先出来好不好?我……”
杨仪渐渐松手,但也不是她故意松开,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双手慢慢垂下。
看她状态不对,马文才愣过神:“杨仪?”
杨仪应声倒地。
“杨仪!”
杨仪趴在桌上,好半天才缓过劲。要不是马文才给她嘴里塞块糖,她现在非得撅过去。
她侧脸:“你怎么身上还带着糖?我记得你不爱吃这些。”
马文才余意未消,眼眶通红,半张脸肿得老高,低声道:“给你的,你不是喝不下那些苦东西么?”
“哦,”杨仪支起上半身,“把手给我,我给你换药。”
“我不换。”
谁知直接拉凳坐他旁边,将他袖子一扒。
被她一拽,马文才愣住,回过神时杨仪已拆了他的吊带,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
这才几天,伤处依旧红得发紫,但淤肿已消。
杨仪熟练地换好药,给他的绷带打个蝴蝶结,抬头见马文才脸颊绯红地盯着她出神。
系吊带就麻烦了点,环住他的脖子,把绷带绕至他胸前,才打上结。
马文才的脸已经血红,侧过脸不敢再看杨仪。
“文才兄?”杨仪叫他。
马文才立即不满:“你还说你和我关系匪浅,如今仍叫我文才兄,平日里你和梁山伯他们也这样称呼彼此么?”
“那我叫你什么?”
“叫我名字就是。”
不就是个称呼,至于发火?
杨仪满口应下:“好的,文才。”
“……”
马文才突然站起,转过身。
杨仪也站起绕到他面前,马文才又转,杨仪跟着绕,如此几次后,马文才拽住她不让她动,偏过头好一阵才转过来,平静如常:“你坐下。”
杨仪疑惑坐下,然后又站起来,从抽屉里找出瓶药:“还好我没用。”
“那是什么?”
“你给我的金疮药。”杨仪倒出一点粉末,揉开了就往他脸上涂,马文才下意识向后一躲,但不知怎的,硬生生地止住身体。
杨仪的动作看着粗鲁,落到脸上时又分外轻柔,把药涂开后还用掌心捂着他的脸,盖住那巴掌印。
“手心热,药力作用得快。”杨仪解释。
“嗯。”马文才点头,按住她的手背与他的脸贴得更紧。
“……”杨仪想抽手,被他死死按住。
但听他用淡淡的语气难过道:
“我娘选择永远地离开,他难逃其咎,可笑人人都因他多年不娶而感念他的痴情忠贞,可他们想不到,这人是因为愧疚和悔恨才迟迟不再娶。可他再愧疚再悔恨有什么用?东西一旦破了就无法弥补。”
“……”
杨仪赞同他的话,如果是她爹,估计连悔恨都没有,有的只是嫌恶和后悔,后悔没提前处理干净。
“我不会像他那样,我想要的一定会紧紧抓在手中,不管是什么,我都要得到,只有变成强者,才能掌控一切。”
杨仪感到他的手越来越用力,费劲地抽回手,看他惊讶,又把手覆到他脸上,轻轻道:“不是这样的,你爹也许真的爱你娘,可他不懂得如何去爱她,所以才会失去她。”
“他也不懂得如何爱你,所以才让你伤心。一听到你受伤,他就赶忙从家里赶到书院,他打你,也是怕你得罪谢丞相,他是为你好,但你不愿意接受也是人之常情,没有必要难过。”
“我没有为他难过,他马大人担心自己的仕途,怕我口出狂言,他真的把我当成他的儿子吗?他心里只有他的官运,根本没有我。”
马文才又按她的手,这次没有用力,只轻轻摩挲着。
“我从前也是这么想,可后来离家出走后就明白了,如果我爹真的嫌弃我是个傻子,就不会请那么多人来教我学书认字,也不会亲自教我骑射。也许他打我是恨铁不成钢,我知道他爱我,可我不会因此而忘记我娘所受的伤痛,所以我不后悔离开家里,因为我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是什么?”马文才问。
“做人的尊严。”杨仪苦笑,“如果我一直留在天水,就永远是个被人耻笑的废物,是等人安排命运的傻子。我逃了出来,就是想摆脱那样的生活。”
“我有权利拒绝我不想要的爱,也有权利追求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不辞而别来到尼山书院,学到知识,交到知心的朋友。文才兄,”
看马文才瞪眼,杨仪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