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底,刘子昭出征兴安的事终于有了具体时期,听说是被延到了明年,只等一个好时机、找个好借口和兴安开战。
这一年又因徐太后过世,年底太子的冠礼也是简单低调操办,临近正旦前两月,皇城乃至整个长安往外就都严格杜绝所有大大小小的宴席。
因而年底的宫内格外冷清,不过冷清有冷清的好,起码安排事的人轻松许多。
申容就很是享受这难得的空闲,不必帮着郑皇后操办一系列的事,她才有更多的时间沉下心来做自己的事——在大小王氏和小玲姬有妊的事上,她也渐渐想通,未来事不可测,如若不能将先机尽数抓在自己手上,那起码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如此方能更好地去应对今后可能会生出的所有难事,
这些时日,就通过阿勇、任行恩那样的人物,各自去摸清永巷和少府两处内部大大小小的利益脉络,层层结交,通过人手结识新的人手,让金阳殿对外的关系网暗暗延伸,一步步覆盖整座宫城。
哪怕是前朝,她虽不能那样快的伸过手去,却也没有放下隔绝开的心思。
前朝后宫乃是一体的,申安国靠不住,那她就培养自己的人。
阿勇是在一日午时到的金阳殿——早前申容让她去打听执金吾手下一个叫韩苌的卫士,以及他的为人与人际关系一应。
约过了小半月时间,他才来回的话。
“这韩卫士原先在北军中是混出了些名声的,后来听说是叫人针对了,所以现今人也不敢同他多往来。”
“谁针对他?又为何要针对他?”申容斜倚凭几,问道。
阿勇遂抬眸先望了纱帐后头的人影,才小心回说起来,“是郎中令王佑炆王大人的妻弟,唤作吕傅,现任北军左中郎将。”
竟然还会王慧有关系?申容已经有些猜到这针对背后的原因,不过还是示意阿勇接着说下去。
“至于为何要针对,说法还是挺多的,有人说是韩卫士自己当值时玩忽职守,叫吕将军拿住的,也有说,说——”阿勇又望了申容一眼。
“说什么?”
“说是因为韩卫士身后是储妃您的母家,而那吕将军身后乃是王家,是王良娣的母家,两边相对,自然就看不过去,针对起来的。”
倒还真是如此,申容冷笑一声,是当真觉得有些好笑,她和王慧乃至王美人表面都还安生着呢,就是郑皇后如今对这大小王氏都没至于摆多大架子,顶多只是不同从前那般亲密罢了,她们都还没正儿八经斗起来,倒是底下这隔得老远的亲戚先计较上了。
“吕傅——”纱帐后的人下巴轻轻一扬,双唇翕动,再往上眉目藏在影中,看不大真切。隔了一会,只听她吩咐了边上人吉去拿钱,回头对上阿勇,粉唇又轻轻扬起,柔声与他说,“这些时日多抽空去查查,那个吕傅可有没有能叫人拿住的错处,若没有便罢了,若有一丁点,都即刻来回我。”
话说完人吉回来,阿勇笑着收下赏钱,伏地应“诺”。
*
年初上来没几日,兰房殿那头传了消息来金阳殿。
说是信平侯一家被治了罪,成帝下令尹氏一族迁往南方增城。
这事头天夜里刘郢就一两句带过一嘴,申容当时心里依旧忍不住沉了几分,等郑皇后的话传过来的时候,已是能面色如常地与叔衣回话说“知道了。”
不过等到钟元君同她夫家出发的那日清晨,又到底还是忍不住去送了的——她是往南宫那座废弃阙楼上去的,此处为皇城为数不多的几处高地,虽然后来经刘子昭带领的禁军修复了许多,可因南宫偏僻,也极少有人来往。
所以她仍可以孤身往这头过来,短暂忘却自己皇城太子妃的身份。
迎风按着方向寻找不过一会,已是眺望到了南城门的方向。
国丧期间,每日进出城门的人较往年也少了许多,申容要想认清大约哪些人马是长宁侯的,其实还不算太难——哪怕从此处望去,只能看得到一些如同蚍蜉大小的人影。
大约是那一列往前的车队,又大约是往后的那一列,她等所有可能的身影出了城,才徐徐收回目光……
“储妃去了哪儿?”等申容往金阳殿回来的时候,茵梅和元秀立即随了上来。
瞧着这样的神情也知不是小事。
兴许在这座皇城待得久了,人也早已是被锻炼出来了,她淡然望去,只轻声问,“何事?”
“尽中官方才来回话,说殿下这几日不知怎么,同样批奏章的错连犯了几次,头几回倒是给瞒下去了,原以为无人会提,可今日朝会上忽然就被人说出来了,说是延误了大司农拨下去的赈灾粮,为此还被丞相参了一本,后来好像是、是一并代起了以前犯的错,就提到了换储……”茵梅声音越来越小。
轮到毕貹那样重要的角色都站出来说换储了,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申容却依旧是风轻云淡,待到后堂席地坐下,还回望向茵梅,“尽善与你说得这样详细,太子可知道?”
“奴不知道。”茵梅回着话,和元秀一同跪了下去,在两个大宫女眼里,太子宫一宫只怕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毕竟从去年起太子犯错的事就闹得人尽皆知了,为此还惹得成帝发作过一回,今朝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被当场指出,犯的错还不是个小错,甚至是由向来不偏不倚的百官之长亲自提出换储的,还不少人附和,焉能不急?!
“那他可有说天子当时是什么态度啊?”申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依旧悠悠然。
“听说当时未曾理会,不过后来下了朝,殿下被留在了天门殿,至今未归。”茵梅抬眸神色惶恐,见储妃竟半分不着急,咬着牙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