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儿,不知为何,最近总感觉闷闷的,是又到梅雨时节了吗?”
楼兰国公主殿内,暮朝颜懒懒地坐在榻上,半掩双眸,眉目清绝,但却朦胧的叫人看不真切。
“回长公主,还未到七月呢,要不....”,蓁儿担忧的面容中中又夹杂着些许谨慎,道:“要不奴婢还是陪着您出去走走吧,哪怕是去后园中讨些玩的,也总归是个乐子....”
“竟是还未到七月吗?”暮朝颜喃喃道:“算了,还是不要出去的好,此时出去,不过是平白招人白眼罢了。”
暮朝颜缓缓转过身来,半倚在窗前,望向外面那缕几少照向过自己的日光,若有所思。
不过这日子过的属实是慢了些,现如今她也总算是体会到那些年他在南安国所受的苦楚了,那光景定是比她现在还要难熬许多吧。
她幼时拜在楼兰圣师门下,学经论道时,常听圣师道世事变化无常,因果有轮,当时的她还不以为然。
身为楼兰国最为貌美,最为得宠的长公主,暮朝颜自一出生便天降祥瑞,是命定的天之骄女,备受万千宠爱,娇贵无比。自是不曾尝过怨憎会,爱别离,这样的人生苦楚。
而这一切的荣宠不过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
这场梦的破碎始于萧景宸入质楼兰的第十年,亦是此时节,他为质期满,她特意请命亲自护送他出楼兰。
在楚水河畔,她望着他的马车渐行渐远,怔怔地望出了神,长风掠过,他许她十里红妆,山河为聘的诺言仍不绝于耳。
不过当时的她也只是想着,倒也不必那么伤感。
萧景宸素来果敢狠戾,以他的实力,将南安国变个天翻地覆也,是用不了多少光景的,能与他长相厮守的日子定是指日可待了。
可未曾想,还没等到萧景宸,先等来她的,却是在楼兰国的万丈深渊。
一夜之间,向来宠爱她的父皇母妃突然派兵捉拿她,给她安上一个莫须有的背叛楼兰,私同敌国质子的罪名。
就连平日里与她相交匪浅,亦师亦友的大祭司君无期,也离奇失踪,让人寻不到踪迹。
她想不明白,也不应该明白,明明自己是遵从皇命行事,以楼兰长公主之礼护送萧景宸出楼兰国境,为何突然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叛国贼。
不仅如此,城中的百姓唾弃她,底下下人惧怕她,长兄们厌恶她,他们一个个都觉得她是个祸国殃民的恶毒公主。
与其说她背叛了楼兰,倒不如说整个世界唯独背弃了她一个。
她也想过去抗争,试过去辩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可是根本毫无用处。
她只能无可奈何的顶着这些骂名,日复一日的在这偌大的公主府里虚度着光阴。
她苦笑了一声,目光从眼底一寸寸凉下去,朱唇微启:“也不知道他在南安国那边可还一切安好。”
“那是定然的,长公主何须忧心,公子已是这南安国赫赫有名的摄政王,何人敢得罪于他呢?”蓁儿宽慰道。
暮朝颜还是心中觉得隐隐不安。
自从上次派蓁儿打探到消息到现在,已有一月有余,他却还未归来,哪怕来一封书信也是好的,也不知是否出了旁的状况。
是自己过于优柔寡断,既然在这些人眼里已经是这般不堪,那还不如胡作非为个彻底,反正这楼兰国已经容不下她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长公主了,暮朝颜心想。
“蓁儿,这么久了,我总是觉得不安,今天夜里你跟我偷偷潜出府,去南安国探个究竟。”
蓁儿大惊:“长公主三思,您尚在禁足期间,要是君上和王后知道,必会大怒的。”
此刻暮朝颜的眼里闪耀着如同太阳般的光芒,明艳夺人的脸上重新焕发光彩与灵气,一想到可以见到萧景宸,她便满心欢喜。
在这无人问津的公主府度过的昏暗日子里,萧景宸在楚水畔给她的承诺犹在耳边,支撑她得以度过这悠悠漫长岁月。
想找他的想法日亦坚定,她甚至一时一刻都等不及,在这公主府的日子一天她也过不下去,不管在别人眼里她是怎么惹人嫌弃,遭人讨厌,她统统不在乎,只在乎萧景宸。
至于父皇和母后,若被他们发现,要罚便罚吧,不过怕是他们眼里根本没有她的一丁点位子了。
暮朝颜冷笑,现在谁人不围着她那二妹转,想她暮朝颜被禁足这一年,他们又何曾来看过一次。
自从父皇母后把她赶出王宫来到这公主府,人人都觉得她这儿晦气,避之都还不及,想来夜里偷跑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暮朝颜心意已决:
“蓁儿,这世上除了你,本宫身边再无旁的人了,你虽是阿宸赐给我的婢女,但我却也知晓你一直是他的贴身侍卫,派来护我,我信你定能护我周全。”
反正到了南安国那里,有公子撑腰,长公主定不会出什么差池。蓁儿定了定心神,长舒一口气,道:“是,长公主,蓁儿马上去办。”
可暮朝颜怎么却没想到,这一点欢喜和祈盼,竟是她这辈子仅剩的一点欢愉了,此是后话。
翌日清晨,潮湿的空气中略带寒意,再看暮朝颜和蓁儿两人,已经狼狈极了。
果然是关心则乱,这些年除了圣师留给她的打神鞭外,怕是旁的一些术法皮毛净悉数还了回去,临行前竟忘了观天象,卜测一下凶吉。
正巧碰上昨夜这鬼天气,大雨如注,风雷电掣,她们被雨淋的浑身湿透,却又不曾碰到一处可以躲避的地方。
此处小径十分潮湿,树梢坠着几颗要滴不落的雨珠,每隔一段路便向暮朝颜脑袋上砸去,暮朝颜此时心里真是烦乱的紧,心里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