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谢育生等到子时之后才悄然潜入滇侯府。
秦怀璧的屋子里已经熄了烛火,他轻轻掀开床边帷幔,她正睡得安好。
谢育生看了许久,终于轻声道:“要装到什么时候?”
秦怀璧‘咯咯咯’笑了起来,睁开眼睛,“今日怎么这么晚才来?等得我都困了。”
今日大夫来看过阿嫂的眼睛,说是好了许多,她心头也一块大石落下,正要告诉谢育生,他却将她从锦被中拉起来,俯下身去,摸了摸她的头发:“跟我去个地方。”
“现在?”秦怀璧有些愕然。
“嗯。”他伸手解下了身上的玄色狐裘外氅,替秦怀璧系上,“外边还在下雪。”
“可是怎么出去啊?”秦怀璧心中虽然愿意,却也踌躇了一下,“我先换衣服吧?”
“不用。”他伸手将她的风帽戴上,风帽上滚着的那一圈绒绒的毛衬得她表情很是可爱,他忍不住笑了笑,“我背你。”
秦怀璧里边只穿着薄薄的绸衣,拢着大氅,乖乖地任他背了起来。
谢育生脚尖轻点,便跃出了屋内,伸手把窗关上,低低说了声:“抱紧我的脖子。”
秦怀璧将脑袋靠在他肩颈的地方,双手拢在他身前,冰凉的雪片不时吹在脸上,她只能偏一偏头,完全地将脸埋在他脖子那里,隔着风帽,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身子也是起起伏伏的,可是背着自己那个人气息沉稳,肩膀温暖而令人安心。
“我们去哪里啊?”秦怀璧咬着他的耳朵问。
谢育生身形有片刻的停滞,随即又是一个跃起,压低声音道:“别闹。”
秦怀璧怔了怔,不满道:“我哪里闹你?”想了想,索性蹭过去,轻轻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这样吗?”双手更是不安分地在他腰上掐了好几把。
转运使府邸与滇侯府相隔不远,谢育生几个起落,就已经到了门口,只是背上之人捣乱不断,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沉声道:“下来。”
“啊?”秦怀璧刚要跳下来,才发现出来的时候,根本没穿鞋。
身子一轻,也不知道他怎么一抱,秦怀璧已经站在他身前,双脚……踩在他的靴子上。
她怕站不稳,就只能紧紧抱着他的腰,因为有些冷,小巧的脚趾已经蜷曲起来,又踩在黑色靴子上,愈发显得嫩白。
谢育生托着她的腰,又将她抱得离自己近一些,居高临下看着她,深邃的眸色中却滑过一丝难解的复杂神色。
秦怀璧笑着躲开他迫下的身影,“我不闹你啦!真的不闹了!”
他却伸出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扣住她的后脑,注视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薄唇微动,最终却只是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别动,让我抱抱你。”
雪越下越大,秦怀璧透过他的肩膀,只觉得睫毛上沾了一片,又被呼出的热气的融化了,眼睛痒痒的。
她踮起脚尖,笑着问:“你怎么啦?想家了吗?”
他终于放开她,额头与她相对,轻轻靠了一会儿,“我父皇和母妃死后,我早就没什么家了……”顿了顿,“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吧。”
“咦?羡王,你是要入赘么?”秦怀璧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抿唇笑。
他深吸了口气,将她打横抱起,轻轻跃进了围墙里边,径直去了自己的卧房。
屋内已经烧得极暖和,又铺着厚厚的绒毯,秦怀璧赤脚踩着也不觉得冷。
她随手解开大氅扔在一旁,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颊微红:“你为什么深夜带我来这里?”
谢育生眸色微微一深,只是走上前,轻柔的替她捋了捋微乱的发丝,“怀璧,我答应过你,不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问我,我便不会瞒你。”
她好奇地看着他,轻快地说:“我记得呢。”
谢育生唇角牵起一抹涩然苦笑,停顿了许久,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朝廷已经来了消息……你兄长,很快就能回来。”
秦怀璧眼神一亮,“真的吗?”她的双眼弯成新月的形状,心中却在琢磨着,自小大哥最是疼爱自己……若是请他去和父亲说一说……
谢育生微微闭眼,终于还是一字一句道:“……皇帝下旨,棺椁送回故土,厚葬世子。”
秦怀璧眨了眨眼睛,脱口而出:“什么?”
“世子在关外战死。”他咬牙重复一遍。
秦怀璧身子微微晃了晃,小心翼翼地查看谢育生的神情,勉力勾起一丝微笑:“谢育生,这个玩笑可不好笑,你再……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他抿着唇,深深注视她,却没有开口说一声‘对不住’。
“你骗我的吧?”秦怀璧恍惚了一瞬,走到他面前,用力仰起头,“大哥他……他怎么会死呢?”
他看着她变得苍白的脸色,眼神柔软而怜惜,却无法告诉她一句‘我骗了你’,只是沉默着将她带进怀里,温柔摩挲她的长发。
秦怀璧呆呆地任由他搂着,想起很多往事。
大哥的性子稳重宽厚,自小从来都是她闯祸惹事,最后却是他受罚,最严重的那一次,是她偷偷溜进阿爹的书房,却将阿爹新得的一方端砚摔得四裂,她傻傻站在那里,是大哥走进来,带她去净手,等着阿爹回府,从容对父亲说:“父亲,我今日去您书房寻一册书,将那方新进的砚台摔裂了。”
父亲果然大怒,倒不是砚台真当金贵到不得了,只是那一方却是皇帝御赐的。
当下令世子禁足、罚抄经典,足足折腾了月余。
秦怀璧在旁边低了头,一句话不敢说,每日在傍晚的时候,溜去看兄长。
秦扶摇长她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