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已经在官道上行走了五日。
送嫁的队伍约莫百人,包括随行的十数名奴婢随行,而湔州城防御使肖湛将军统领三百名盱军精锐,以及羡王亲卫军护驾。
羡王一直行在队伍前列,而郡主则一直在队伍中央的马车中,除了夜间休息投宿,几乎不出来。
“郡主,前边是月亮峡,路颇难走,你看是趁着天还亮着就过去,还是等到索性往回去驿站投宿?”
马车内传来低低的声音:“问羡王吧,由他决定。”
“是。”
不多时,肖湛回到马车边,“郡主,羡王说今日还是过月亮峡,辛苦一些,怕明日下雨更不好走。”
“好。”
秦怀璧坐在马车内,伸手掀开了车帘。
人说盱道难,难于上青天。
月亮峡的名字虽好听,可是行走起来,却无关风花雪月的浪漫,只叫人觉得惊心动魄。
小路勉强够一辆马车通过,往下一望,数十丈下是汹涌奔腾的岷江水,稍有不注意,只怕就会坠入水中。
水是碧蓝碧蓝的,呈半月的形状,这般险恶之地,景色却又奇美壮观。
秦怀璧不禁感叹造物的神奇,浑然忘了此路的异常艰难。
马车忽然停下了。
肖湛的声音道:“郡主,前边一段路太过狭窄,人人需得下马,我扶你下来吧。”
秦怀璧早已换下了厚重繁复的喜服,穿得也轻便,自己跳了下来,脚下江流滚滚,多看一眼也觉得头晕。
“郡主小心。”肖湛连忙将她往里边拉了拉,又道,“往前走上一盏茶时分,便能重新坐车了。”
远处谢育生见到她下了车,目光在她身上凝濯片刻,又淡淡挪开。
孟佩看着他的神色,知他心中丝毫未曾放下,不禁叹口气,转了话题道:“殿下,这条路只怕得小心,这一路上马贼越来越多,这可是伏击最佳之地。”
他“嗯”了一声,“传令后边,走得快些,入夜之前,务必出月亮峡。”
队伍用一种并不快的速度往前挪动,终于出了最狭窄那段路,大部分辎重也都运了出来。
“哎呦!什么东西?”忽然有士兵捂住额头蹲下去,五指间都是血。
悬崖上开始落下石块,一开始如同细细的冰雹,渐渐变大,脑袋大小的石块滚落下来,转瞬砸中了好几个士兵。
“是山崩么?”秦怀璧被士兵们护在中央,有些胆战心惊问道。
远处一声尖锐的哨声,由远及近,肖湛脸色一变:“是马贼!”
话音未落,已经有兵刃响动和惨叫声,从队伍首尾两端传来。
“保护郡主!”肖湛大喝一声,唰的一声拔出长刀。
侍卫们开始迎敌,队伍中央数十人护着秦怀璧往前走,想要先走出峡谷。
兵刃交加声音越来越响,马贼竟是来势汹汹,想来是跟踪了这送亲队一路,特意选了这里地形险要才动手。
肖湛所带的护卫队亦是精锐,武器又精良,殊不知马贼们装备却很是奇怪,身上那层藤甲衣看似绵软,却是‘刀枪不入’,若没有极强臂力,很难一刀砍破。
正是恃仗着身上的藤甲,马贼异常勇猛,身边许多侍卫负伤、倒下,秦怀璧一颗心跳得越来越急,四处张望,却始终没有看见谢育生。
她愈发焦急起来,连声问:“羡王呢?”
身边的侍卫尚未回答,不知哪里冲出来的一队马贼已经靠近,为首那蒙面的汉子劈头一刀就将那侍卫的脑袋砍下了。
秦怀璧真正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残酷的场景,脸上还溅了滚烫的血,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呆呆站着一动不动。
肖湛将她推了一把,她堪堪避开刀锋,只是几茎长发飘落下来,可见那一刀之险。
身后马蹄声传来,秦怀璧来不及回头看,肖湛却已经将她腰间抓住,甩给马上那人,喝道:“殿下,护着郡主先走!”
秦怀璧身子凌空而起,又被人拦腰抱住,放在了马前。
耳边只闻呼啸的风声,背后那人的胸膛宽阔,心跳隐隐,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谢育生的马术极精,一手控缰,另只手持着栾亭剑,往斜一劈,将一名马贼斩于马下,双腿微微用力,胯下骏马嘶鸣一声,便往前窜去。
秦怀璧侧身坐在他身前,一颗心犹在猛烈跳动,看了一眼滔滔江水。
他沉声道:“怕的话闭上眼睛。”
她在他怀里摇头。
这一路她都胆战心惊,直到此刻,真正遇到了危险,或许连命都会没了,心中却反倒安定下来。
她的一只手不由用力搂紧了他的腰,忽然听见一声低喝:“闭眼!”
秦怀璧下意识闭上眼睛,耳边听到嗤嗤两声,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心知他又砍了两个敌人,却不知前方还会遇到多少马贼。
所幸谢育生的马匹极为神骏,不过半盏茶时间,已经带着两人远离了身后战场,眼见便要出月亮峡,他心中刚刚松一口气,忽见前方人影幢幢,心底便是一沉,心知在峡口还埋伏着人。
他若一个人,自然无所畏惧,可是眼下还要护着秦怀璧,心中便有些惴惴。
事已至此,却也不能再退。
谢育生清斥一声,秦怀璧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柄长剑已经入鞘,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支自己从未见过的银色长枪。
她怔怔抬头看他,他低头对她一笑,放脱缰绳,将她的脸往自己胸口轻轻按了按,迫着她靠着自己,用身后大氅将她裹起,柔声道:“别看。”
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