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在牢中,一等又是五天。冯春生越来越没耐烦,要么一躺是一整日不动,要么就不停地来回渡步。
而这两日,她时时算着时辰,觉得差不多是个杀人越货的好时辰了,就翻出去蹲在殿顶,像只黑色巡夜野猫。
今夜可能不大寻常,白昼时就大风呼啸,入了夜呜咽不止。冯春生吃完最后一口馒头,擦了擦手,就去蹲点了。昨夜刚下过雨,瓦当残留的水渍未干,一脚踏上去没留意,差点给冯春生摔个大马趴。
她瞅了四下无人,念叨着失手失手,正要爬起来,硕大的圆月东边一只黑猫立在兽头上。黄碧色的竖瞳直勾勾看着她,明明只是个动物罢了,却偏觉得它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冯春生飞快得盘腿坐好,环顾四下,蓦然又看到西边兽首上蹲着的白猫,同样的通体雪白,一根杂色也无。它却警觉得很,海蓝色的瞳孔,淡淡瞥了她一眼后,又紧盯着对面的那只黑猫。
冯春生瞧得稀奇,猫打架看得多了去,但这两只怎么瞧着却像不似凡物,好似绝顶高手相约在一个月圆风高之夜一较高下般,对峙着相互打量评估对方,谁也不肯轻易出手。
她自怀里摸出半块干了的酥饼,瞄准了两猫的中间位置,用力一扔,半块酥饼稳稳地落在正中的瓦片上。
等了片刻,两猫毫无反应。
啧,她有些懊恼地咋舌。空气静了一静,冯春生又摸出油纸包着的猪头肉来,用力一扔,随着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肉稳稳地叠在饼上。
眼见着猫咪们仍旧毫无反应,冯春生又扔了半片残瓦,一个银锭子,一串珠钗。片刻后,冯春生掏了半天,只剩下一瓶香蜜,犹豫之际,那只黑猫终是一脸霸总气势地抬爪拍了面前的瓦片。
冯春生愣住了这怎么颇有种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霸总的注意的感觉。
许是冯春生没有照做,黑猫霸总危险地眯起眼睛,女人,你是第一个敢违抗我命令的。
到底,冯春生禁不住这种来自大人物危险地注视,她屈服了,真的怂了,撅着屁股将瓶子推到黑猫的面前。根据小人物上不了台面,必定出错的宇宙第三定律,冯春生脚下一滑,手上一抖,瓷瓶跌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香蜜全洒了,一滴不剩!
黑猫勉为其难地抬爪按住滚动不止的瓶身,爪间沾了滴香蜜,它放在鼻下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舔,再度眯起了那双危险的眼眸,周身的短毛瞬间炸起。
就在此时,冯春生突觉耳后生风,她本能地侧身一避,翻身滚了几滚掉下屋檐。她单手抓住瓦檐挂在檐下,抬头一看,偷袭自己的正是一袭黑衣的十三。身上的衣服以一种胶着起鼓的样子粘着,他方才踏过的地方都有一枚带水的脚印。
冯春生恍然大悟,能瞒过她的耳目偷袭成功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十三也知道,所以才会在此埋伏了两天两夜,又恰逢昨夜下了雨,她的戒备心便放松了以为不会有人为了刺杀能做到这种程度,这才着了他的道。
低头看了眼伤口,自肩胛一路朝下直到腰侧都有痛感,反手摸了下,血是从肩胛处流出来的,粘粘的,还很热。幸好她腰间缠着赭色绡,不然以十三的力度,这么大的口子,恐怕连腰子都掉出来了。
但是,没能造成这样的效果十三却一点也不懊恼,要知道错失这样的良机,几乎等于要迎来对手致命的还击。除非……
没待冯春生拔刀,黑猫嗷呜一声冲着十三叫起来,抬爪重重拍在瓦檐上表达自己的不满。
与此同时,一声短促的竹哨声响了。白猫瞬间暴起,黑猫挨了一爪子后,两猫一前一后跃过房顶朝南边去了。
十三似乎等的不耐烦了,再度将短刀横握在手里。他微微屈膝,这是准备发力的前兆。冯春生不动声色地吊在那里,静静抬眼注视着他,两人视线相触,似有金石撞击之音。
几乎就在一瞬间,十三的身形已至她眼前。刀尖在她瞳孔前不到一寸的距离时突发变故,一双白皙的手自她耳侧伸出,刀尖便被两根细长的手指夹住。
十三瞳孔一缩,下一秒便被一脚踢飞了出去。
来人一把搂住冯春生的腰将人带着上了檐顶。月色微凉,银光照人,冯春生却未回头,这味道她认识,五感未失前她就印象深刻。说着颇有些矫情,她总以为这是来自一个人灵魂的味道,独有而特质异禀,凉寡却有一丝几近于无的清甜。
——郁汝癸的味道。
“当真是你。”他的嗓音沉稳醇厚,在耳边响起时会激得肌肤战栗。似是笑了,声线略略升高些,“你竟未死”
冯春生被他单臂搂腰圈在怀中,却没什么安全感可言,总觉着若说什么话激恼了他就会被他顺手拧断脖子。
是以,她谄媚道:“呵,神迹,神迹。可能是好事做的多,天下苍生还待我拯救,离不开我吧。”
场面冷了冷,突然天降一人,金冠束发脸颊带血,半截袖子都扯掉了。可饶是如此狼狈,神情却倨傲狠戾。冯春生一见大喜,小哑巴已自行逃了,这次可以无所顾忌地清算一下恩怨了。
唐喜近来运气着实不好,自弄丢了哑童后便在京都四处寻找。好不容易打听到一点线索,前脚刚到驿馆旁的客栈,还没站稳,竟不知怎得又撞上了郁汝癸这尊杀生阎罗。
那日屠戮唐家堡时郁汝癸只杀他兄弟中一人,他立誓此生退避三舍。余下时光若再碰面,是杀是剐听天由命。可真临头了,琢磨还是活着重要,不惜惊起院中人也要逃命。
只可惜那院中的人们似是在商量什么大事,被他这么一搅和,以为秘密被他听了去,这才出动了三个人一路追杀。
许是他命该绝,逃至此处还是碰上了郁汝癸!自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