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很容易就被解决了,冯春生觉得无趣。在与出手的剑客擦肩而过时,忽地瞧见他颈项上挂着一颗黑色的珠子,很小的一颗,哑光晦暗,正中刻着一个数字。
就在即将擦肩而过时,那剑客猛地扭头,两人四目相接,不同于冯春生的微微惊诧,剑客的眼中充满了挑衅和趣味,似是对她颇感兴趣,探究之意明显。
就只这么对了下视线,两人莫名打了起来。真是你瞅啥?瞅你咋地?不服就干!
剑客拔剑的瞬间,冯春生弃了短刀直接放出赭色绡直袭他的胸口。
剑客欲以剑相挡,却被冯春生一挥手收回袖中。她望着剑客笑起来,“室内不宜戴帽,我想帮你取下来,不介意吧?”
这么公然地挑衅叫剑客怒不可遏,足下一蹬直奔她要害而去,他想的没错,冯春生的武器以远距离取胜,他使剑,必须近身打斗,一旦叫他入了长剑攻击范围,要杀要剐可就由不得她了。
冯春生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却由着他靠近,直到剑尖快要抵上咽喉的时候,冯春生出手了,满天飞舞飘在身侧的赭色绡陡然被注入内力,边缘锋利如刃,瞬间割伤了剑客的脸颊,四肢和腹背。
他受惊后退之际,斗笠被赭色绡一把掀翻了掉在地上。但遗憾的是,这一招出其不意只能用一次,再来就不管用了。
剑客气极,看她的眼神终于不那么轻蔑。他重新握剑做出起手式,与此同时,雅间传来鼓掌的声音。
场中顿了顿,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无知的人最可怕,无知且从众的人不可沾!
此地珍奇怪异的种类何其多?一个发色独特的少年就显得平庸了不少。是以甚少有人在意,喝两声功夫不俗的彩也就过去了。冯春生场面地拱拱手,下场时却出其不意猛地折返,袖风一扫,雅间大门洞开,她衣袂翻飞,随即落坐。
猝不及防间,那里端坐的男子连面具也未及去拿,堪堪是来得及背过身去。
冯春生这招太鬼了,气得那剑客紧随其后抽剑欲砍她!那男子却开口道:“岂能怠慢尊客。”
冯春生顺手拿起这只青面獠牙的面具在手里把玩,眉目含笑,朗声道:“真是巧啊,九一观一别,今日又在五层殿相逢了。看来你我二人与数字格外有缘。”
九一观,五层殿,呵呵,暗合九五之数吗?那男子似是也笑了笑,咯咯的声音听得人耳朵难受,“公子此来可寻得你要的宝贝?”
“路过凑个热闹罢了,我没什么想要的。”
世间最难得无欲无求,若非心境已至化臻之境,便是生活足够幸福如意,不用羡慕,一切都尽在掌握。
“我手里有一物,只不知公子能否入得小公子法眼。”他轻轻击了掌心一下,那剑客不耐烦地出去了。男子又道:“公子若能将面具还给在下,你我还能一叙生平,共饮一壶。”
冯春生笑得鸡贼,“你将那剑客支走,不怕我强行去看你的容貌吗?或是将你俘走关在家里?”
“鄙人相貌粗鄙,不堪入目,怕公子看后倒了胃口。再者,相识何必只看表面呢?你我若谈得来,长什么模样又有什么关系。”
“真有意思,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在接近我呢。”冯春生撑着头撇嘴,不以为意道:“我可没说要和你做朋友,你我不是一路人,这样碰面没有你死我活已属不易,还谈什么共饮一壶?是不是啊,大蓟。”
男子脊背一僵,如此直言不讳倒出乎他的意料,不由得笑起来。不知容貌如何粗鄙,但嗓音的确不敢恭维。
冯春生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所谓的好酒,入口凌冽,烧得喉咙都火辣辣地痛。她摸了摸眼角,长长呼口气,一股回甘意外顺着口腔在唇齿间弥散开来。“果然好酒。”
“公子若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一坛。”
冯春生眼风撇过屏风和门外的走廊,高手还挺多。她又饮了一口,将面具抛过去还给他,缓缓道:“酒就算了,贪杯误事,待日后有了落寞心事,难言之隐时再来寻一壶佳酿吧。不过,所谓事不过三,若你我再逢,便是捅破了天,我也要一睹你的真容。”
男子顿了顿,轻轻叹息一声。似是颇为无奈,“何必执着皮相?”
“那执着什么呢?花都要看美的,奇珍异宝都要顺眼的,浮生万物不过尘埃,又有何特别呢?”冯春生打个呵欠,折扇一展,忽地伏在桌上去贴近他的脊背,两人相距不过一寸,衣裳的压花纹理清晰可见,她压低了嗓音诱惑道:“本公子不才,若你现在回头,我许你一个承诺如何?”
“当真?”
“当真。”
“若你办不到呢?”
“额。”冯春生笑得开心,抽身坐了回去。不大在意道:“那你就换一个呗,换到我能做到为止。”
呵,真是好没诚意。
少顷,剑客单手托着一只木匣走来,掀开盖子递给她道:“呐,我家主子赠的,还不快快谢恩。”
她接过来看了眼,一只毫不起眼的乌木簪,用来琯发倒是不错,想来不是什么珍稀罕物的,她顺手插进发中。
剑客冷笑连连,“收东西倒是快,老子号称天下第一快,要不要比试比试?”
冯春生挤眉弄眼,讥诮道:“快有时可不是好事,快枪手的名声倒是响亮,不过讳疾忌医,有病要看。”
一干人等顿了顿,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憋得满脸通红,终是没忍住,噗嗤噗嗤笑出声来。有人开了头,余下的人笑得更夸张了。
最终,冯春生在剑客吃人的眼神中被请出了五层殿。
罢了,她站在门前理了理衣衫,抽出腰扇展开扇了几下,资产和负债都几近于无的人,不配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