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终归是石像,怎会与她对话。冯春生自嘲地笑起来,越过佛祖,继续朝前走。
对,只能朝前走,除却往前走,没有别的路。若她与王姬当真抱错,换回身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牵扯太多,一旦真的查起来伤筋动骨
,委实没有必要。
太子按下不表就是种态度,他不在意娶谁,在意的只是能否利益交换。王北雁身后是王将军手中的十万将士,是距离京都最近的驻兵,
一旦京师有变,王将军率众前来围剿只消三日。
冯春生扶梯远眺,心如明镜。
然而相爷是声名赫赫的朝臣,又手握府兵,他几乎是唯一能与李非境手中五千众的护城军相抗衡的人。且这些年深得陛下信任,在朝中
势力厚植,大多相交结为党羽,好些事需名正言顺,若得他拥戴,仅需振臂一呼,势必水到渠成。
得他拥戴的捷径是只能是联姻,是以太子这些年来府中鲜少有什么女子进去,膝下一无是处,哪怕冯家千金成了万人口面目可憎,他也
从未反对过指腹为婚的这门亲事。
可事到如今,突然又横生变故,出了个身世之谜,委实叫人左右为难。但也只是为难,真正叫太子困扰地是如何同时得到王家和相爷的
势力。平霁王也在暗中操作,要赵黓娶冯家小姐,其目的显而易见。
还有那怡妃,怡妃的哥哥断不会坐以待毙,这些她尚且能否考虑得到,太子自然也盘算过了。
王家不会嫁女为侧妃,相爷也不会,这关乎脸面和日后的身份地位,是断然不能退让和妥协的。
太子既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眼下最好的办法,反倒是叫冯家小姐嫁给王将军,太子娶王北雁,这样一来,王家与冯相就是拴在一条
绳上的蚂蚱,只能为太子所用,否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者,相爷也会考虑到赵北秋的态度,自家女儿早就身不由己,他其实一直没得选择。这些年明着与太子不合,无非是在皇帝面前拜拜
姿态,不想叫皇帝凭白生了猜忌惹出祸端。但暗地里与太子之间是否有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合作,恐也只他二人知道了。
是以,无论嫁给谁,谁嫁给太子,现在看来都是太子的一步棋罢了。
她闭上眼,心道也罢,嫁给谁都无妨,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赵群若得遗诏继位则皆大欢喜,反之,赵群若踩着尸骨上位,那么功成名
就之日后,相爷也好,王家也罢,包括自己在内,恐怕最终都难逃猜忌。
不过,若放得下权势,解甲归田或得善终。相比较嫁给太子囿于墙中一世,自由自在可算莫大恩赐了!
王家四子,随便嫁哪个都不错,宁月若能一并嫁去还有个说话的人也不错啊。冯春生神情略略松懈,若能如此,真是最好不过啊!
她很快想通其中关节,步履轻盈,眼含笑意,一身轻松的冯春生一边闲逛一边去找花骨,主仆二人回来时,太子正与王啼说着话。
“剿匪一事已上报朝廷,随时可以发兵,只不知该如何处置那些被强行掳上山被迫作恶的百姓们。”
太子沉吟一瞬,“从重处罚。虽有不得已之处,但并未反抗,并胁从作恶,若不严惩,日后百姓效仿岂不天下大乱?”
“妇孺又该如何?”
“尚在襁褓的,可以由官府统一安置,已可举刀的,一并按律斩首。妇女流放边陲,记为娼籍。”
说着已走至马车旁,太子回首扫过其余人的面庞,淡淡道:“本王尚有要事处理,就不与尔等一道回京。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去。”
一干人等行过礼,应下后目送太子的车马离开。
王北雁又站了片刻,转身望向冯春生。脸上是倨傲的神情,上下打量她一番,嘴角擒着轻蔑的笑意,她有种胜利者的姿态,好似面前这
个女子不值一提。“方才我与太子殿下交谈时,春生你不在,但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即是姐妹,就不该瞒着你。”
冯春生满脸茫然地望向她。
花骨却皱起眉头悄悄拉了她一把,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咱们快走吧,晚了老爷要责骂的。”
冯春生谦然地冲王北雁笑了笑,开口道:“抱歉各位,家教甚严,先行一步了。”
宁月王姬也觉得王北雁这挑衅地模样说不出什么好话,紧随其后与冯春生一道往马车旁走。王啼行过礼,目送她们离开。
这时,王北雁却突然发难,一把拽下发髻上的步摇冲冯春生掷去。
若是寻常女儿家,这一掷扔准了,也不过砸在衣裳上再落下来,惊吓大过疼痛。但王北雁有那么些底子在,便是力气也较寻常人家的姑
娘大些也更有准头,若真叫她砸实了脑袋,不见红也得鼓个大包!
王啼早有防备,屈指一弹,碎银子像利刃般将那步摇轻易削成两节落在草丛中。
宁月王姬等人一无所觉,由南栀搀扶着在上马车,冯春生背对着王家兄妹二人等在一旁。微风轻拂,山间有动物嘶鸣。
王北雁愤怒地看向自家哥哥,王啼负手站着,侧脸轮廓如远山锋芒正炽,眼神有些冷,那里的警告王北雁看得懂,却不在乎。
她深知王啼在,今日便不能再叫冯家小姐吃些暗亏了。可她性子向来跋扈,想做的事哪怕不能全做,那就打个折扣,或是玉石俱焚都要
可以。
王北雁扬声道:“殿下方才约了我端午夜游,不知冯小姐可得空?”
这种程度的挑衅,回应吧,自降身份,不回吧,叫人觉得好欺负。
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