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城郊的另一处密林之中,一队形色各异、高矮不一的武夫聚集在暗夜中,他们穿着土褐色布袄棉裤,脑袋上包着黑色棉帽,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双眼露在寒气中。
这些武夫约有二十多人,骑着黄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此刻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为首那人的安排。
“记住,只要完成任务,杀了那辆马车中的三个人,主子定然会有重赏!”
“你们以前都是犯过事的,府衙里有你们的刑科存档,不管是在京城还是京郊都难以找到活计,此次事成,主子答允帮你们抹去存档,你们拿了赏钱不要回京,找个偏远的地方,赏钱足够你们下半辈子吃喝!”
为首的人身穿夜行衣,黑布遮面,他身后还有数十位同样身穿夜行衣的随从,他挥了挥手,立即有一人夹了一下马肚子走上前,从手中的布包中拿出一把东西。
暗淡的月光下,那些东西闪着细细的光,竟然是一些碎银两!
每经过一个武夫,随从便从布包中抓出一把放到他们手中,武夫们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虽然是一些碎银子,可是他们上半辈子根本没见过这么多钱两啊!
武夫的小头子扒下黑色棉帽,用后槽牙狠狠咬了几下,果然是真的!
眼前这些人当真财大气粗,还未上路便先付了一些,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对方答允抹去自己和兄弟们的刑科存档,还给了这么多银两,值得一拼!
尽管他们一直用黑布蒙着面,未露真容,毕竟对方开出的条件可是人命啊!
“这些散碎银子是三成,事成之后,主子见到人头便会付剩下七成,各位如果想下半辈子好好生活,可不要让主子失望!”
武夫们被眼前的银两迷惑,本就是曾经作奸犯科之人,心中的恶意刹那间被引了出来,他们将银子塞进布袄贴身的暗袋中后纷纷应承:
“只要说话算话,甭管是什么人,老子都能一斧子头砍下他们的头!”
只有武夫中的小头子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异样,他贼眉鼠眼地上前问道:
“这位兄弟,您得与我们同去,万一这路上有个什么差池,我们也好找个人传信不是?”
为首的黑衣人心中默默冷笑,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这人狡猾奸诈,此番言语只是试探自己会不会路上同行,好作半路逃跑的打算!
毕竟有了这些散碎银子,改名换姓,找个偏远山地也能凑合过一生!
黑衣人蒙着面,声音低沉:“放心,我自然会与你们同行,届时拿了人头也好跟主子复命!”
言毕,一声令下,数十名黑衣人同武夫们骑着马匹在密林中向西而去!
……
夜幕暗沉,密林静谧,在这些不知死活的武夫们消失在西边的林中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穿过林间,落在那辆玄色马车之前。
廖崇握紧缰绳,马车牢牢停下,那人朝马车俯身行礼,低声回禀:
“殿下,忠国公府的人马已经上路了。”
过了片刻,车厢中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一群蠢货,那就让他们去做替死鬼吧!”
“你去趟南疆,给孟子岚带句话,沈星煜注定已死,陛下已经暗中答允母妃,待那人一死便由孟大人接管镇北军。”
黑衣人俯首领命而去,马车在夜色中徐徐前行,车中的人不紧不慢地摇着一柄折扇,扇面上绣着一条金色长龙,映着那人阴险莫测的瞳孔。
李宗泽的眸中逐渐浮起一层欲/望,宛如潜伏在寒冬中的毒蛇,他心中暗暗冷笑,沈星煜啊沈星煜,就算你有赤金虎符又能如何,你已经注定成为黄泉路上的鬼魂野鬼了。
那司药局中的密陀僧,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
暗夜天穹下的京畿之地终于恢复了宁静,先是一队手持火把的军队从镇远门出发,紧接着便是京郊密林之中有两队人马向西潜行!
西出镇远门,一路沿着陇右道向前走,离开中原腹地后便是亘古不变的大漠,那里原本是荒凉的戈壁,自大靖朝第一任镇北侯戍守在北域后,这漫无天日的黄沙之地逐渐有了人烟。
驼铃悠远,商队往来,世间旅人繁忙的脚步踏上曾经饱受战火的土地,他们沿途栽种黄杨林、红棘花,宛如天上的繁星,指引着每一个为了生活奔波的行客。
而大漠向东的天都城尚在暗夜之中,当一切喧嚣沉寂下来后,无人察觉,一匹黑马沿着京郊小路飞速而驰!
马上的人一身黑色劲装,黑布遮面,就连紧紧握着缰绳的双手都戴着黑色护甲,他的速度极快,宛如天穹之中的一颗流星,只是片刻之间便已经离开京郊密林。
然而与之前深夜潜行之人不同的是,他竟然是一路向北而去,转瞬便消失在北方深沉的夜色中!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一座名叫玉颜宫的正殿依旧燃着烛火,殿中的人正安静地坐在榻上,翻看着掌心中的书。
她面容清秀,肤如凝脂,双眉高挑,温婉的双目中透着一股英气,虽一言不发却令人感觉到一股不同其他女子的飒爽。
一个婆婆从殿外走进,走到她身侧低声道:“婉妃娘娘,三殿下退了高热现已无碍,那人已经出发,想必现在已经出了京郊。”
婉妃是三殿下生母,虽然膝下育有皇子,无奈却与陛下离心多年,这其中的缘由身边的婆婆最为知晓!
她轻轻翻过一页,听到婆婆如此称呼自己,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宁婆婆,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当年又跟随我一同入宫,现下无人,还是唤我乳名安然吧。”
宁婆婆慌忙摆手:“娘娘不可,这是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