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过后,待皇甫翊回了临祈殿,便有下人赶来,在白宣身侧附耳几句,又将一份信件交与了他。
白宣收好信件,走进殿内,将信件呈给了皇甫翊,道:“皇妃娘娘给云漠寄的信。”
一听是慕容月湘,皇甫翊忽的眸色沉了一些,手指摩挲着信件脑海中却是今早慕容月湘在他怀中啜泣的模样,随后缓缓打开了信封,里面却只有短短一行字:
一切安好,勿念。
皇甫翊看着那一行不算娟丽的字迹,忽觉得有些讽意,倒是他多疑了。随即苦笑一声,轻手将信放回信封中,又吩咐道:“寄去吧,往后寄来的信件,也不必给朕了。”
“是。”白宣领旨后便退下了。
皇甫翊在案前沉思,手中的奏折怎么都看不下去,于是他拂了下衣袖起了身。罢了,便去散散心吧。
今日日头正好,皇甫翊一路散步至御花园中,刚开了春,树上也结了些嫩芽芽,他慢步向亭子走去,却看见一抹浅色身影。
只见一女子着浅蓝色衣裙端坐在亭中,手执一卷竹简,看样子年代颇为久远。
皇甫翊走上前去,才看到此人容貌,清秀昳丽,温婉可人,一身书卷气。
“嫔妾参见皇上。”方知意有些慌乱地放下手中竹简侧身行礼,平日里皇甫翊也不会来这里,今日忽然让她撞见了,她此刻心里是又惊又喜。
“平身吧。”皇甫翊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方知意的那卷书上,几十年前古人就已经开始用纸来书写了,而这竹简,实在是年代久远。
方知意也看出了皇甫翊的意思,便解释道:“嫔妾喜欢读一些古文籍,便去藏书阁翻了几卷竹简来看。”
皇甫翊只点了点头,随后便让方知意坐在了他对面,又道:“你们方家是武将出生,廖之于朕也是亦臣亦友。曾听廖之说他幺妹不喜刀兵剑戈,偏爱和别家的公子小姐去私塾念书,倒是让方府沾上了些书香气息。”
方知意脸颊有些微红,她思虑再三才开口复道:“嫔妾第一次见您,是在方府上,您与兄长在比试剑术……”忽的方知意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止住了话语,随即开口说道:“嫔妾只是更好舞文弄墨罢了,不能继承家族衣钵,也是嫔妾的失责。”
“……”皇甫翊沉默了,他轻叹一声,拂袖离去了。谁让他是九五至尊,所有人都只顾着君臣之礼,没有人会真心真意地待他,除了……湘儿。
方知意远远望着皇甫翊离开的背影,心下有些落寞,她听到皇甫翊记得她时,是欣喜若狂的,可这是在宫里,她差点失了分寸,倘若皇甫翊怪罪,整个方府都要承担她的失错。
“蒹葭,回宫吧。”方知意失魂落魄地行走在官道上,她对皇甫翊早已情根深种,因此才不顾家人劝阻执意入宫。她本是听过坊间传闻说皇甫翊独宠云漠来的公主,可坊间毕竟只是传闻,直到入了宫后才知,那确实……不是传闻。
夜间,方知意正在用晚膳,忽的有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面上带着喜色,“娘娘!皇上召娘娘今夜侍寝!”
方知意心下一惊,赶忙让侍女为她梳妆,蒹葭一边笑一边为她梳头,“皇上心里还是记挂着娘娘的。”
方知意心中欣喜,自瑶贵嫔流产后她只侍过一次寝,皇上大多时日都在缡月宫与临祈殿,她们这些后妃,想见皇上一面都困难。
方知意满心欢喜地坐上临祈殿派来接驾的轿子,凤鸾春恩车上的铃铛随着马车走动一下一下地响着,在这个寂静深宫中犹为刺耳。
“嫔妾给皇上请安。”方知意进临祈殿的偏殿后,皇甫翊已在桌前坐着了,他看到方知意行礼,便起身扶起方知意,扶她坐到了桌前,道:“不必多礼。”
方知意有些羞涩,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拿起桌上的茶具抿了几口茶,试图缓解一下她的紧张。
“廖之今日从且柔城回来了。”皇甫翊率先打破了尴尬,说着将一个盒子递给了方知意,“这是廖之要朕转交给你的,许是他从且柔城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儿。”
方知意将盒子收好,“多谢皇上了,专门为兄长的嘱托跑这一趟。”方知意笑的柔柔的,这偏殿的熏香还是如上次她来一般,如花如木般的清香,却总让人觉得有些昏沉。
“天色不早了。”皇甫翊眼角含笑,抱着方知意便走向床榻,方知意感觉晕乎乎的,她沉醉在皇甫翊温暖的怀抱中,有如上次一般。
皇甫翊将方知意放到床上后,她便安睡了,皇甫翊又派白宣吩咐人将方知意的外衣换下,自己便从偏殿出来了。
“拟旨,方知意晋为婕妤。”皇甫翊坐在主殿案前脸色阴沉,方廖之处理且柔城旱涝有功,须得得以嘉奖。
“皇上,那芷涎香……”白宣有些欲言又止,自瑶贵嫔流产后,皇甫翊召嫔妃侍寝都是在临祈殿的偏殿,并让人一早点上芷涎香,可日子久了,真的能瞒住吗?
“点着吧。”皇甫翊眸色黯然,自上次答应过慕容月湘不再留宿别的妃嫔宫中后,他便命人寻到了此安神迷情之香,第二日那些妃嫔会忘记前一夜睡前之事,她们看到自己是从临祈殿醒来的,便会以为自己已经侍过寝了。
“如若有朝一日……”白宣还是未把话挑明了说,倘若此事被人发觉,于后宫于前朝,乃至天下都是场大乱。
“太医院里那群御医又没有检验处子之身的法子,既已侍寝,谁会怀疑此事。况且瑶贵嫔已然流产,就更不会有人怀疑了……”说到此,皇甫翊脸色有些苍白,他狠戾到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也怪不得慕容月湘会惧他怕他。
“奴才领旨。”白宣看出了皇甫翊的伤心之事,便领了旨离去了。
缡月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