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晚上，热空气已经无法相互裹挟流动了，风也变得清爽。虽然晚上日渐凉爽，但白天的温度依然保持高调，所以即使已是初秋，人们也没有一下子改掉饭后纳凉散步的习惯，三五个成群，根据嘴里说着的家长理短判定，中年老年居多。不过因为是国庆假期，散步大军里也混进了不少年轻人。
“好撑啊，家里的饭真的比学校食堂好吃一万倍。”周舟边走边摸摸自己的肚子，企图通过这个方式让自己舒服一点。
走在旁边的季凛突然大笑起来，立马招来一记白眼，这人有病吧。吃红烧牛肉吃傻了是吧？见对方依然疑惑，季凛半眯着眼睛，手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你有没有见过孕妇啊？”
周舟这才反应过来，重重一掌拍在季凛的背上，“Pia!”季凛有些吃痛，嘶了一声，双手合十乞求休战。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人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
于是周舟接着刚刚没说完的话题，继续说着：“真不知道学校领导怎么想的，有病啊！中午和下午休息时间安排那么短，走读生都来不及回家吃饭了。烦死了！！”
“别说了，一想到明天就要学校了，每天还得吃两顿食堂，我胸闷肝儿颤....”幽怨的声音从旁边飘来。
周舟有时候是真的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女生在表白墙疯狂求他的联系方式啊，是不是她们看他有八百层滤镜啊？真想把自己这个原相机视角挂在表白墙里，置顶！！！
“欸欸欸，停停停！！那你可能是病了，而且很大概率是病得不清，记得去检查啊。”边这么说着，周舟边往旁边跨了一大步，又补充道，“有传染性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我离远一点。”
“什么？舟舟妹妹这么嫌弃哥哥吗？”季凛一脸不可置信，下巴颏抖动着，下一秒就要哭了的样子。
装的，他装的。舟舟妹妹近距离观看直逼TVB的浮夸演技中......
在这种“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看戏状态下，人是毫无戒备的，所以被季凛一把拉过去的时候，周舟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听到季凛带笑的语气，“既然这样，那我就要传染给你。看你能怎么样？”
这时突然一阵风吹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那么刚好的力度把周舟的一缕头发盖在她的脸上。很好，她已经能想象这个人会怎么阴阳自己了。可是并没有，季凛只是笑着把她的头发拨开，把那屡乱发轻轻别在她耳后。她微微抬起头，看见与她面对面的少年似乎在笑，右边脸颊那个酒窝是证据。
昏黄的灯光给这个少年的轮廓描上一层金边，曾经那个包子脸已经一去不复，日渐硬朗的轮廓消解了稚气，眼睛里时表现出常游离于男孩的天真与男人的果决之间的神情，只有那右颊的酒窝依旧。自从小学六年级学会男女有别这个词后，她似乎再也没和季凛靠得这么近了。在长达十六年的相处时光里，这个少年已经成为一个镜子里的自己般的存在。你不会在镜子里的看到自己的细微变化，但你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惊呼，我原来已经变了这么多了！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当下这个瞬间周舟看季凛的感觉。
因为靠得足够近，周舟明显感受到了凌乱的心跳。但也因为靠得足够近，她没有把握分清那是来自谁的。
空气里夹杂着桂花的味道送到鼻腔里，淡淡的，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周舟回过神来，轻轻挣脱开季凛的手，转移话题似的说了一句，“你闻到桂花的味道了吗？”
“嗯。”季凛回复了一句，淡淡的。
周舟没有看季凛的表情，因为她不敢知道匿在阴影里的五官呈现出了怎样的表情，只是更大声说道，“我在学校也经常闻到，可是我没见这附近有种桂花树啊，只在城西见过，可大一片了，有一次和我爸妈一起去那附近玩，差点没给我熏吐。你说会不会是从那飘过来的啊？”
沉默，一秒，两秒...
“大哥！”季凛深吐一口气之后，终于有所回应。听到这略为无语的浮夸语气，周舟心一下子稳了下来。
“我们在城东耶，照你这么说也这香味也太持久了吧。附近总有那个我们没去过的地方会有人种啊，只是我们每天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里不知道而已。”季凛的语调仿佛又回到了给偏科少女讲题的时刻。
对啊，原来我们的世界那么小，每天都为了升学而追逐，甚至有时候会忘记了自己每天都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我们好像失去了好多看日出日落的机会，就连一朵花的盛开都只是与自己擦肩而过，周舟叹了一口气。
“我们换一下父母算了，我爸妈天天都说小棉袄好啊，暖心啊。”旁边的季凛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份顿悟带来的失落，自说自话起来。
“英雄所见略同。”大脑里的所有情绪一瞬间被刚刚吃饭的记忆推走。
“你记得上次吗？”季凛停下来说道，似乎很得意的样子。
“不记得了，你今天是不是要给我找不痛快。不理你了，哼！”周舟知道这个人又要说她小时候怪妈妈偏心季凛离家出走的糗事。说完就越走越快，把季凛狠狠甩在后面。
“你那不要和我说话呀。”后面的人喊道。
不说就不说！
“那玩谁先说话谁是狗咯？好不好？”声音更远了。
“....”重重点头，然后继续往前面走，从小就会给人下套，不上你的当了。
其实也不是很丢脸的糗事，但是那件事经过多年的发酵，已经成为一提起，不，是一想起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究极尴尬事件了。要是有时光穿梭机，周舟高低要穿越回去揍自己一顿。死孩子，你知道因为你，季凛笑过我多少次吗？
不知不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