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鹅毛大雪,一心怀疑这雪是不是也会飘到她心里?
倘若不能飘进她心里,为何她心里那么冰冷?
小枝离开卧房,抬眸却不见那株小桃花,这场大雪带走了她母亲。
也是,桃花怎会在冬日开放?
她抹抹泪眼,跑进前厅,她还得挂上僵硬的笑去应付前来吊唁的权贵。
她记得母亲告诉她,哪怕陷入再苦再难的绝境,也不能丢了虞家的脸面。
怕给女孩添麻烦的小怀晏吃完那瓷碟子里的糕点后,小心翼翼收起玉佩,裹紧外套后便离开了。
雪渐渐飘小了,他踩在雪上,耳朵里只能听到脚下“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上了药的胳膊微微发烫,一如他微微发烫的心,绷带覆着的温暖盖过了伤口的疼痛感。
他捧着那枚温润的玉佩,轻轻将之扣在心口。
本是年关,又已入夜,周遭格外安静。
路上零星赶路的行人细声交谈的声音一字不拉的传入小怀晏耳朵里:
“这虞尚书家小千金可真是命运多舛。”
“怎么说?”
“你没看前头虞府今年没挂红灯笼和对子吗?那虞夫人前些天去了,听说请了京城好多有名的医倌都没医好。”
“这虞氏千金是叫……虞小枝是吧?没想到小小年纪就……”
祁怀晏猛地驻脚,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他忙回头凝视着方才出来的府里。
他恍惚间记得那家门户外并没有悬挂任何红火之物。
虞小枝……虞小枝……
他一遍遍在心底默念那个名字。
转身跑回那个清冷偌大的府门外,喘着气望着上面巨大的匾,而后他看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戴华贵的少年,不知怎么这么冷的天忽的走到府门口,祁怀晏望进他的双眸,看见了一片冰冷无波的湖水。
那少年无声的用视线剜了祁怀晏一眼,甩了甩披风,离开了。
祁怀晏微微蹙眉,并不在意被人冷眼,只全然顾念着刚才那个女孩。
那天,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温暖的少年染上从未有过的情绪,在他心底里烙下了一个名字。
他第一次那么渴望活下去,去谢谢她。
告诉她……我叫祁怀晏。
晚墨山上,当年吃不饱饭的寒酸小男孩如今已然长成挺立的松柏一般。
祁怀晏宝贝的把玉佩挂在腰间。眉梢染上一丝落寞,嘴角弯出一个苦笑但回想起今日所遇,仍然觉得她一如当年般有趣可爱。
“想抓我去州衙吗?”他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而后他树上一跃,安然落在那片厚实的草地上。朝山的另一边翻去,宁静的晚墨山背光面藏着一处小小的寨子。
用坚实的木桩做了个门匾,上面用纵逸磅礴的毛笔墨书写道:
“寒山寨”
自从火灾那日后虞小枝常常做一个梦。
梦里不光有春市的繁华,还有一片柔和的紫色。令她十分熟悉又十分心安。
那被一团紫雾笼罩不清的脸也在某些时刻忽然清晰起来,渐渐和祁怀晏重合……
可当她真正坠入一片紫云绘成的舒适山水中时,身体却隐隐被密密麻麻纷繁交错的缠枝拢的不能动弹。
她从梦中骤然惊醒,呼吸粗重而慌乱,手抚上双肩,在确认没有那样的束缚感后心安了几分。
这梦真是奇怪,那人的脸怎么会总让她想起祁怀晏?
他不过是一介盗贼,怎么可能是……
虞小枝摇摇头,又说不清梦里的感觉。州衙典史的态度也让她觉得唏嘘,看着有诸多疑点也放任不管,难免暗自对官府用人的衡量产生疑虑。
望着蒙蒙亮的窗,她的桃花眸里尽是那晚的火色,虞小枝再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