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也懂得了这个老头的脾性,自顾自的坐下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似苦非涩却十分浓厚。
“这些都是?”她好奇地往木质长台上东瞧西看,竟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臭丫头,别乱动,刚熬好的药。”
她惊讶的扭头,“这是药?您还会熬药?”
老者走来,从堆砌整齐的草药里找来一味根类植物碾碎,“可不能凭外貌取人。若非我今日不慎,定不会……”
“不会晕倒在荒郊野岭的地上?”她好笑的看了看憋得满脸通红的老头一眼。
“外面可真冷,不过霖州向来如此啊。”老人草草坐下,身上仍然穿着那旧旧的长袍。
小枝听着他一番话,看着那个收拾好物品在火盆旁坐下的老人,猜测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只身住在这里。
瞧他的外表也已七十有余,但不难看出他身子骨仍是十分硬朗的。那股熟悉感一直没有消退,在听到他声音的那刻更甚。
老人拿起一个最大的红薯丢在小枝手上,“嘿——”红薯还带着炙热的温度,小枝毫无防备的接到这块红薯,眼里零星不满的看着那个急躁的老头,双手来回倒着烫手的红薯。
他看见小枝这个样子,哈哈大笑起来。自己也拿了一只红薯,布上皱纹但仍旧有力的手撕开烤的皱巴巴的外皮。
“你学了不止半年吧?”
老人忽然开口,她握着红薯的手一颤,歪歪头,“嗯?”
他却淡定地拿起温茶,“你看医书,不止半年了吧。”
虞小枝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光明正大同她谈这件事的人。因而她低头思衬了一下,缓缓答道:“的确不止半年……”
她不敢说出自己学的具体年数,若是他知道自己学四五年还只能停留在医书的辅助上定会笑死。
老人掀了掀眼皮:“嗯,之前看着差不多也就一年的样儿。”
“啊……”
老头站起来,正了正身,从台子上抓起一只小瓶,丢进她怀里,看见小枝疑惑不解的神情,问道:“闻闻看,是什么。”
虞小枝疑惑的双眸定在小瓶子上,打开瓶塞,浓郁的苦涩袭来,是草药最初的苦味。
“极苦,后味飘散着微甜,”她顿了顿,眯着眼往黝黑的瓶内看了一眼,里面液体流动中依稀可见微末药渣。她又开口:“陈蕊花碾磨不完全后加白酒酿的……解暑药。”语毕,她抬眸看向站着的老人,像是询问正确答案般。
老人看着她,没有说话,片刻后,中气十足的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愣的看着他忽然变得肃穆的脸色,稳稳地开口道:“虞小枝。”
却见老人眯了眯眼,仔细思量了片刻,低头说:“哪个鱼?”
“虞美人花的那个虞。”
老人面色一沉,“岂是朝中那位重官家的?”
小枝诧异,莫非他认得?可这样一个荒野里褴褛的老人怎么会知道朝中的事?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那老人沉默了片刻,又哈哈大笑起来,正当小枝判断他是不是疯癫了的时候,那人停下笑声,清了清嗓,收回解暑药的瓶子,转身放回桌上。
“臭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不信我懂医术?我之前可还在胭脂路配过……”
她之前在胭脂路医人,难免有时需要一些急药,她对草药的气味十分敏感,曾经的确配过一方安神爽气露给疲乏的病人。
“安神爽气露。”他下意识开口道。
她忙点点头,却又疑惑他怎么会知道,但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老人便先发话了:“现在配置一剂,正好我最近有些操劳,我这里东西保管是全的。”老头看着她。
小枝的眼神转而面向桌子上陈旧但不失整洁的台面,上面零七八碎摆放着多种叫不上名字的神奇工具,小枝质疑地看了看他,转而撩起袖子,根据记忆里的步骤一步一步的配出一个方子。
须臾,剩下的蜡燃尽了,老者又点上一根新的。
“好了。”
他走上前来,查看她在他眼前配置的东西,拿起一个小匙舀起一点轻嗅。
小枝观察着他的表情,咬了咬唇,“哎你别喝啊,万一配错了可怎么办。”她又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回没医书可看,我可不保证……”
“你出事了别赖上我啊。”她忙伸出手要拦下他。
老头又是一勺子敲在她脑袋上,嚷嚷着:“要是配错了我能喝吗!臭丫头,动动脑子。”
小枝没好气的撇撇嘴,“嘶——你别老敲我的头,想喝就喝好了。”
他再次确认这副药没有任何问题,而后低头不语。
“额……感觉怎么样?”她盯着他的脸色,并无不妥。
老头说:“你如何学会配它的?可有人教你?”
小枝听闻,默默摇了摇头,“没有,我自己寻了几本医书,翻着看看,就会了。又不是什么难事。”她轻声道。
老头露出微微的惊色,又开口道:“那么就全是你自己习得的?”
她肯定,又不知道问这些有什么重要性。
老头扬了扬手,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你不知道壁国默认的条律中女子从医是没有前途的吗?”
小枝咬唇,轻松地说:“知道啊,那又怎样。他们并没有明文规定不是吗,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打心底承认这就是偏见。“她嘟囔道:”凭什么女子不能从医了,先皇的规定同现在又有何干。“
老人将她的话悉数全部听了去,沉默着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