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年的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虞小枝终于恢复了自由身。
说起来,好似虞府这三个月没有她闲逛的身影也并没有觉得少了什么,虞尚书照样在京城忙的不可开交,听他亲信来报,自从皇后……先皇后去世,皇帝的性格愈发古怪了。
且不说大家不敢非议帝王,可这明晃晃的变化任谁都能察觉出。
他行事本就说一不二,果敢狠厉的紧,现在除过这些以外,他向来冷峻的表情倒是时常挂上一丝笑靥。
“枝枝,别胡思乱想,好好吃饭。”虞植微微侧目,看向饭桌上耷拉着脑袋的女孩。
家宴有时候就是这么尴尬。
虞小枝不得不端正好自己的姿态,挺直腰板快速扒拉着碗里的菜。
“枝枝……”
她感受到虞植无奈的叹息,将进食速度放慢,却是一眼也没瞧他。
每月初的一次家宴,他们照例坐在一起用餐,由于虞尚书近日公务繁忙便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其实虞小枝更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好端端的吃饭像是说教礼仪课,眼前的糖烧醋鱼都不如平日好吃。
她夹起一块鱼肉,手上慢悠悠的往嘴里送,心里其实快急死了,想尽快结束这场无厘头的家宴。
虞植用丝面擦擦嘴,望向她的眼里尽是兄长特有的宠溺,说:“枝枝,近日怎么不画画了?我瞧你院里那株梨花枝开的颇好,你往常不是最喜画景吗。”
她被虞植冷不防的问题问的哑口,慢吞吞道:“这些日子太热,连屋门都不愿出呢,更是懒得拿笔墨。”
她吞下一口饭,说:“我看兄长近日忙的打紧,也不知州里有何事如此劳烦兄长。”她缓缓勾起一抹笑。
虞植摇摇头,放下筷子,“不回来不知道,一回来才发现这州里囤积的事物实在庞杂。我昨日看簿子统计灯会花销,发现去年的卷宗里夹杂着一桩旧案,可谓是焦头烂额。”
“怎么说?”
“去年春市有一桩废宅起火案,当时草草定性为盗贼失手。依我的猜测可不是盗贼作祟,哪个盗贼会将目光移向陈旧的废宅?盗贼怎么会拿火把潜入呢。而若是能那样快的发觉起火,想必是有人当场撞见了什么,甚至……亲眼目睹放火过程。”
“歪打正着却不经意正中下怀,既败了兴致又得不偿失。”
他视线一转,扫过虞小枝无神的面孔,再度开口道:“你说呢,枝枝?”
她波澜不惊的回忆了一瞬间,呆愣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变化,而后点点头。
虞植却忽然一笑,揉揉她的脑袋:“逗你的,这桩案子我已有定数,说出来同你新鲜新鲜罢了。别吃太多,小心肚子撑得难受。”
说罢,他便先行离开了,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别再做些惹父亲生气的事了。”
徒留虞小枝一人面对满桌子山珍海味发呆。
虞植真是个奇怪的人,吃个饭也不安生。
她这样想。
空气中燥热难忍,兴许有些东西逐渐变了。
她对岩炉的操作也愈发熟稔,这人有了师父就是不同的,虞小枝能感受到自己对医法的把握比曾经高出数倍。
也随着师父在荒山识了更多新奇草药,久而久之她也越来越崇拜这个老头,只是他对自己的身份隐瞒的太过严实,虽已如此熟悉却仍不肯在她面前透露关于自己过往的一分一毫。
眼前的红炉源源不断冒着袅袅青烟,小枝斜靠在树旁,数着枝头绿叶飘落的时辰。
许是花叶渐落的时节不同,不时有粉嫩花瓣掺杂在绿叶里从她头顶飞舞而过,落向谷底。
待这根树枝上的最后一枚叶片落到地上时,她的背离开树干,信手揭开石炉盖,一股清香飘出,炉子里的液体泛着茶色,清澈地连底端的枝叶都清晰可见。
“师父,煮好了。”她朝木屋里大喝一声。
见里面还没有动静,她撇撇嘴,把里面的液体倒到茶碗里,炉里只留下半碗的茶底。
火还未熄。
她发现这炉子有一奇效,用它熬煮茶枝这一类未碾磨的叶子甚是好用,近些天的茶都是用这煮的,她没告诉慎平。
屋里的老头正盘腿坐着,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做着一套奇怪的动作。
当她稳步端着两杯茶一胳膊顶开木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慎平被她粗鲁的撞门声吓到,一个没站稳歪倒在地上。
“臭丫头,开门不会提前说一声?”
虞小枝嘴巴惊讶的长成一个圆,赶忙放下茶杯将他扶起。只听那人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抿了一口茶。
“奇了怪了,你最近煮茶技术倒有点儿长进。”慎平瞥了她一眼说。
她则疑惑的问道:“师父,你刚才那是……”回忆起他方才诡谲的动作,她强忍住才没有笑出来。
慎平难得的红了脸,轻咳了几声,镇定下来对她说:“料想你进来学的不错,想教你些新鲜物。”
“那你……”
他涨红了脸说:“这不是身子骨不如往年,筋骨不太灵。”
小枝更加疑惑的看着他。
“学医,不能光会救人治病,没有好的体魄是不可行的。”
“不就是看病吗,我们负责治好病人不就可以了吗,要那么好的身体有何用?”
老人白了她一眼,“医者,总能遇到各种突发状况和各式奇症,每每铤而走险都是对你自身素质的考量。”
她挥了挥细嫩的小臂,一下挺身告诉他:“我平时爬山爬树都特快!”
慎平黑了黑脸,道:“是柔韧性,柔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