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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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酒酒也说不清自己是个怎样的情绪。
春燕见池酒酒神色恹恹,忙转了话题,“这些,都是奴婢听来的,老嬷嬷如今也不清醒了,许是诓我的,只是三皇子打小不受宠这件事儿的确是真的。”
……
别院中,花园里。
花团锦簇,围绕着一个石桌,桌上,摆着一席残局。
酆子实坐在石桌边,手中捏着一颗棋子。他挑眉看向站在身侧的江厌,嘿嘿一笑道,“你这小子,嘴上说着同那狐妖不过是泛泛之交,又想要我替那小狐妖同狐族姥姥求个情。江厌啊江厌,为师倒是少见你这般矛盾的时候。”
江厌立在那儿,背脊挺得笔直,听到酆子实的话,他半抬起眼睛,“我只是觉得,那只小狐妖不谙世事,不过调皮了些,不该受罚。”
“如果能入天虞宗,也免得她生性单纯,被人诓骗得走了歪路。”江厌道,“师父,这是为了天下苍生好。”
酆子实笑着摇了摇头,“你啊,你啊。”他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于东侧空旷一角,原本已死的棋局竟是因为酆子实这一着活了过来,“放心吧,我同狐族那位族长有些交情,我开口,她不会阻拦这件事儿,只是……”
酆子实的话,被匆匆赶到花园的门房小厮打断,那小厮停在了江厌身前,神色复杂,“公子,娘娘亲自来了。”
江厌正要说话时,却听到外面传来略尖细的声音,“贤妃娘娘到。”
酆子实将手中棋子丢进了棋篓里,站起了身,“你说的事儿,师父记下了,你去同……”酆子实看了眼越来越近的队伍,“去同小酒说,我不会叫她受姥姥罚的。”
话音落下,酆子实便朝着来人走了过去,他双手背在身后,白衣飘飘。
“酆先生。”被人群簇拥着的华贵妇人见到他,开口道。
酆子实却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目不斜视地从人群外走了过去。
跟着贤妃的太监见状,右眉微微一挑,正要发怒,却听贤妃轻声道,“酆先生是高人,行事乖觉些,也是正常的,我们这次来,是找皇儿,不要生事。”
直到贤妃娘娘被簇拥着走到了江厌面前,江厌才抬了抬眼皮,行了一礼,“贤妃娘娘。”
听江厌起了个话头,端庄华贵的妇人眼中已经续满了泪珠。
她转身对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我们母子之间,有些体己话要聊。”
“是。”那太监道,“奴才们就在不远处守着。”
等到人走远了,贤妃才伸手想要抓住江厌的手。
然而江厌却在贤妃抬手的一瞬间,侧开身子,避开了贤妃想要亲近的动作。
“娘娘来别院是有什么事儿吗?”江厌退开半步,语气中满是恭敬,丝毫不带亲昵。
“皇儿,你甚至不愿喊我一声母妃。”贤妃抬手遮眼,美人落泪,声音戚戚,“我知你怨我,从前不管你。”
“可是那时候,我正病着,只能叫彩绿姑姑亲自照顾着你。皇儿,我只有你一个孩子,怎么能不管你呢?”贤妃娘娘放下手,抬眸看向江厌,那眸子里哀戚几乎要漫出来,这让江厌无端生出烦躁来。
“娘娘有什么事直说就行了,若是能做,我不推辞。”江厌垂眸道。
贤妃深深叹了一口气,“母妃想要你留下来。”
江厌猛然抬头,想也没想道,“娘娘,江厌是天虞宗的弟子,怎么能长留盛京。”
“皇儿,你父皇年纪越发大了,你也该回宫,承担起皇子该有的责任。”贤妃的话听起来颇有两份语重心长,“当年,你父皇一时气恼,才给了你江厌这个名字,我已经同他说好了,将你的名字改为江宴礼。”
“贤妃娘娘。”江厌打断了贤妃的话,“我是江厌,不是江宴礼。”
贤妃被江厌突如其来的插话打断,整个人一愣,立在那儿,眸光复杂地落在江厌身上。
江厌已经长得很高了,贤妃看着面前的翩跹少年,有些想不起上一回见到时,江厌是不是也这么高。
“皇儿……”贤妃低声道,“我就你这一个孩子,难不成,还会害你吗?”
江厌知道面前的贵妇人要说些什么,他垂下眼,声音却是无比坚定,“娘娘,我既是天虞宗的弟子,那么宫墙里的事,便与我再没什么关系了。”
贤妃没有说话,她咬唇看着面前的人。
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执拗,不愿答应我回宫没事,只是年底,是你父皇生辰,往年新年,你从不在盛京中过,今年无论如何,也该回来贺一贺你父亲的生辰。”
江厌正要说话,贤妃便又开口打断了他,“你不用急着拒绝我,就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请求你。”
贤妃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今年,想一家团聚。皇儿,我求求你。”
江厌沉默片刻后,才动了动唇道,“若是那时无事,我会回盛京。”
见江厌应承了下来,贤妃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眉眼松弛了两分,“忙完修士大会的事儿,也回宫看看。你父皇虽嘴上不提,心里却也是记挂着你的。”
江厌垂着眸,没说话。
贤妃抬头看了看天色,她伸出手,拍了拍江厌的手背,“皇儿,我们总归是一家人,母妃等你忙完了进宫,咱们一家三口,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同江厌又说了几句,贤妃便转身离开了别院。
贤妃离开后,江厌仍旧挺直了背站在花园当中。
夕阳仍旧有些毒辣,照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可江厌却像是未曾察觉那样,仍旧直挺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