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南湘子虽戏弄了喜儿一番,最终还是给喜儿讲了她想听的东西。
南湘子告诉喜儿,她并不是喜儿所想的什么官家小姐,不过是个商户女罢了。
前些年她爹靠着自己的本事,攒了不少钱财,也算得家大业大。只是人一旦有了钱,就想要除了钱以外的东西。
那个李公子便是她爹看准的好苗子,说死也要把她嫁给这人。
原本呢,嫁给他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她出身不好,除了找个见钱眼开的上门女婿,是不好嫁人的——商贾虽富,却在别人眼里比做工的还低贱。
她爹也是个有想法的人,自然不愿意将她随意嫁个什么人。
如今见着这李公子似有大好前程,只消他来年那场殿试得个好名次,便应许他娶了南湘子。如此这般,陈父也好在那些净喜欢耍嘴皮子的酸文人面前抬起头来。
只不过,他爹看准了这人能挣功名,却没发觉这人颇有些花花肠子。灯节的时候她就正好碰见这人同另一位姑娘一同猜那灯谜,两人脸上可是都挂着笑呢!
谁承想,她带着一肚子气回家告诉了父亲,却平白挨了一顿骂!
后来她生尽法子也没法让她爹回心转意,反而叫锁在了屋里养性子。
虽是如此,她还是趁着三个多月前的一场了不得的大事,没人得空管她的空挡儿跑了出来。
这之后的事,喜儿也就都知道了,自不必多说。
打这天以后,每隔一段时间这公子便会来,有时小姐不肯出来见他,他就会故意刁难喜儿和钱有财。
刚开始喜儿还会因为没法化解而难堪,过了一阵子之后习惯了,也就觉得没什么。
倒是因着这公子总来,喜儿不由觉得,兴许南湘子是不是误会了这可怜的痴情人——毕竟李公子脸上本总爱挂着点儿笑不是?
这边楼下的李公子还在饮茶,喜儿虽然不敢去叫醒南湘子,但是也不忍心赶走这人。
真是美色误人!
喜儿还在门前踌躇,里头的南湘子已经起来了。
她早就知道那人擅长伪装,竟叫她的丫鬟都开始偏袒起他来了!
不过是长得好,又见人就笑的。
哄骗的就是这些没见识的小丫头!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她在门内朝喜儿摆摆手,“你去谢了楼下的贵客,就说我出门了,等会带你去好地方。”
于是喜儿就捏了个谎回那公子,只道是南湘子今天出了门,怕是等不着了。
李公子只顾端详面前的茶杯,“出门去了?那我改日再来罢。”言毕便起身走了。
今日的李公子似乎很好说话。
南湘子趴在花台上看着这人出了酒楼,正欲回身招呼喜儿,却恰好对上年轻公子的目光。
那人于春光中对着南湘子颔首,南湘子只得站在原地目送他。
转眼间她已在北街呆了半年光景,此时正是阳春,得意酒楼门口的一棵大梨树热热闹闹的开得满枝子梨花,香味丝丝缕缕地钻进鼻息,却无端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正巧一朵花瓣落在他的肩上,他伸手捻了下来放在手心里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因着春天到了,这人的气色也跟着好了不少,光是这么站着就叫人想多看两眼。
喜儿进了碧纱橱,便见美人托着腮趴在花台边出神,吃吃笑道,“小姐,李公子走了好一会儿了。小姐怎么还在望?”
她似乎如梦方醒,佯装着不高兴地问,“你这丫头油嘴滑舌,且说说我望什么了?”
只是当喜儿要回答时南湘子却打断了她,南湘子并不需要喜儿回答,答案她自然心知肚明,正因如此才更加不高兴,她并不想跟那人有太多纠葛。
虽然心情不大好,正事却是耽误不得,早与棺材店的赵老爹约好了今天去看看那物件合不合适,自然不能爽约。
南湘子往钱袋子里头搁了点碎银,唤上喜儿往街东边去了。
北街的男女老少已都与南湘子主仆二人熟络起来了,这一路上有不少人与她们打招呼,南湘子一一微笑着回了。
因着南湘子常分些零嘴给街里的孩子们吃,又会偶尔带着他们做些好玩的小玩意,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讲故事给他们听,北街的孩子没有不喜欢凑在她身边的。
这会有几个胆大的跑过来拽拽她的衣袖,“南姐姐,上回的烤鹿肉好香,咱们什么时候能再吃一回?”“你上回的故事还没讲完,那小姐后来到底有没有嫁给书生……”
几张小嘴叽叽喳喳的,说起来没个完。
南湘子扬唇轻笑,像是心情极好,“鹿肉有,故事也有,不过今儿得陪我一道去赵老爹那儿才有。”
她话音刚落,几个孩子便呈鸟兽状散开。
赵老爹的棺材铺?阴森森的吓死人。
更何况那个赵老爹整日躲在里头,有人进便用一双浑浊黯然的眼睛打量你,怪恐怖的。
开饭馆的盼着你吃好;修鞋子的、缝衣裳的能叫你穿好;开医馆的想你好好活着。
总之,各行各业的人没有不盼着顾客一切都好的。
可是这开棺材铺子的,他两只眼睛盯着你,怕是整日期盼着你去死。
要是谁两腿一蹬,人就得被他用不大的匣子装着,此生再也不出来!
南湘子进了棺材铺,就见赵老爹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她没有吭声。
“老爹,我来瞧我几个月前订的棺材合不合适。”,她也不客气,径自朝里头走。
铺子的店面很小,里头塞着四五口棺材,具是开着盖儿的,似乎是在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