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夫人在屋里等着。”
白芨垂着头似乎不欲同她多交流,南湘子不管她,先一步在游廊穿行。
又是四月,游廊顶上的花早谢了,枝枝蔓蔓的缠得一条廊子翠绿可爱。时有风过,绿叶儿扑簌簌晃着,恍若误入深林。
院里荷花池里边的又是她幼时头一回来时的样子,南湘子皱着眉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白芨跟在她后边,离她有些距离。
南湘子环视一圈,一边走一边开口道:“白芨,你走的那样慢,等会母亲该等急了。”
后边的人明显愣了片刻,随即加快步伐跟上来。
府里人都知她一向对白芨的态度不算和善,总爱处处挑白芨的刺。
大小姐的脾气向来怪得很,洒扫的下人早已见怪不怪。
身后的人逐渐靠近,南湘子皱着眉头,到底做出一副虽然不耐烦但还是强忍着的样子。
“府里近来可太平?母亲身体一切可好?”
“府上一切如常,只是前阵子叫揪出来几个不老实的,老爷将他们都处置了。”
“夫人也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有府上的小妾扰着,整日念叨着想小姐回府上。”
言毕二人都不再出声,待到快要到东暖阁时,南湘子没来由地说了句。
“昨晚在京西北遇见一户人家。”
继而她进了东暖阁,一路朝花厅过去。
宁氏倚在塌上,岁月最多只让她的眼角爬上些许细纹。
府上真正能让她忧心的事,不过是那个后来又被陈储申接回府上的一对母子。
她生不出孩子,常常嫉妒别人的肚子怎么能爬出孩子来。
也不是不能像从前那样,指派白芨生法子把那个吴娘子处理了,只不过当时湘儿将她拦下来了,说是不能让她担个不仁不义的名头。
也是,即便这孩子是从那个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但归根到底,那个吴娘子也上不得台面。只要不让吴娘子出门,即便那个孩子再有本事,旁的人也只认她是那孩子的母亲。
可若是当真处处挤兑那个吴娘子,当真处理掉,此后也不见得多好办。
毕竟也不是各各孩子都能跟湘儿这般“不计前嫌”。
再者说,湘儿往后嫁给不论哪个皇子——
“母亲。”
蓝衫素裙的姑娘出现在院儿里,远远的便唤她。
幸好有湘儿在。
南湘子提着裙裾匆匆过来,头上一只钗尾坠的珠串跟着步子轻晃,姣好的面容上满是笑意。
“女儿不肖,竟隔了这么些日子才回来。”
她近前来,一提衣裙便要跪下。宁氏起身拉住她,南湘子也就虚虚行了礼坐至宁氏身侧。
南湘子坐在屋里,偷瞥宁氏一眼,便微微低头,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雍容妇人把她的手拉到自己掌心,一遍一遍抚着,转头招呼丫鬟去厨房催一催。
“我儿在外边——”
她似乎想说湘儿受苦了,可是手中明显圆润不少的触感,这孩子似乎过的还不错?
好像手上的肉比年前多了些?
“我原先还在担心你赶不上回,毕竟前几日才差人知会你早些回来。上回宫里赏花宴,太后娘娘提起你来,原先一直用你不大舒服的由头。但这么些日子,也该好了。”
“若总是推辞不去,怕惹了宫中贵人,给咱们家扣个不敬的名头来。”
南湘子坐着听她念叨,不时点头,仿佛她本就是个乖顺人儿。
“你父亲就快要回来了,等中午了咱们一家人好好一块吃顿饭。”
这会想来他们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宁氏只说了陈储申一人,实则回来的应该会是两个,除了大将军,另一个便是宫里作伴读的陈子衿。
说到这,宁氏似乎才想起来,颇有些疑惑,“湘儿,你是怎么回来的?”
她方问完,便见跟前的人脸似染上了红霞,一双杏眼里满是羞腆。
“是女儿得信时,恰好太子殿下也在。便遣了马车,好叫我不必坐那些牛车一类的,吃好些苦头。”
“太子殿下不光模样好似天人,连做事也这样周全。”
宁氏一见她这副小女儿做派,抿嘴笑着打趣她。
“你若当真中意他,我便找你爹商讨,咱们将军府的女儿,嫁给他也是绰绰有余。”
南湘子抿着嘴,微微垂头,眼里无甚波澜,轻声应道:“全凭母亲安排。”
闲聊寒暄半晌,丫鬟自厨房端茶点来,南湘子看着屋里的下人,问道:
“原先跟着我的小菊哪去了?”
宁氏拧眉,脸色明显变差了不少,“那个懒丫头,我叫她帮着干活,谁知不知道怎么叫陈子衿那小子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