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慕雪坐在案前一面整理着新进要做的事宜,一面想着旭儿的事情。皇上的寿诞那日过后,来往府邸的人就络绎不绝,多是见风转舵的来恭贺小世子回府,但也有别有深意的人。比如太子,比如十四皇子,再比如朝中一些有女儿的大臣。
慕雪明白,虽然所有这一切看似都指着旭儿的婚事,但背后蕴含的意义就在于拉拢或攀附秦真。
于此,慕雪都用了一句“旭儿还小,再则旭儿回来多靠父皇庇护,婚事自然也要有父皇的俯允才可”给挡了过去。
面上慕雪没有应承任何人,好似也给搪塞了过去。但心底里,慕雪还是开始担忧起来。
尤其是前日她进宫给淑妃请安,淑妃又说起此事。
淑妃与老十四的王妃一唱一和,意思已经十分明确,就是要她同意旭儿娶十四王妃的内侄女为妻。
也许在淑妃看来,这样的亲上加亲是理所当然的。何况这是她的十四儿她最心疼的小儿子拜托她的事,她又怎么会不尽心竭力!
但是慕雪却不能松口,不说这婚姻背后蕴含的利益联姻,就是为了宁儿和旭儿的幸福,为了儿子的心意,她也绝不能同意这荒谬的婚事。
可是,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挡住不易,而且挡得不好便容易得罪人。
昨日,淑妃见慕雪推脱,已经十分不悦,言辞中不免责备之意。
慕雪倒不怕自己受到责难,只怕自己力弱,无法成全儿子的心意,到那时她要儿子情何以堪?
作为母亲,慕雪当然也有私心,她希望儿子能留在自己身边。但她不赞同秦真为儿子恢复身份,更不赞同皇帝利用旭儿的事情大做宣传,因为这些事情带来的负面效应比正面效应要大许多。就好似依照现在的情形发展,儿子若想要得到心满意足的婚事,便会困难重重。若是真因为他们留下旭儿,而带给儿子无尽的烦恼和痛苦,那他们又何必留下孩子呢?旭儿,娘亲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帮你呢?也不晓得秦真今日有没有和皇上提起此事?他那里是否顺利?
直到雅言来请安的声音响起,才阻断了慕雪的思绪。
慕雪望着雅言,慈爱的笑了笑,便招她过来坐下,“雅言,今天去郡主府看了吗?可还有哪里觉得不好的?要修缮的?”慕雪一面亲切地问着雅言,一面暗暗思量还要为她添置的东西。
“……都挺好的。”细细的嗓音,低不可闻,脸上还泛着几分女儿家的娇羞。
慕雪低笑,“星德今天和你一块去的吧?
“唔……是的。”
“他怎么说?”
“……他也说…都挺好的。”
“雅言,你再低头,就要把脑袋低到地底下去了。”
听闻此言,小女儿更加羞涩,连手都不自在的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慕雪自然明白她的心情,也不和她笑闹了,正颜道:“孩子,来,坐近些,我有话和你说。”
雅言抬头,对上一双慈善明亮的眸子,这里面总是闪着让她羡慕的自信光彩,而此刻这双眼里传递着的是浓浓的关切之情,让她不由感到温暖。
等雅言走到慕雪近旁,慕雪便拉过她的小手,温柔道:“孩子,你就要出嫁了。母亲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雅言望着慕雪,微微颔首,很认真也很紧张地答道:“是。”
慕雪见她有些拘谨,便轻轻抚过她耳边的发丝,慈爱的笑了笑,才继续道:“雅儿,有些话你一定要记住:‘你是我们王府唯一的女儿,你爹爹和我都很心疼你,不管你是不是出嫁,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我和你爹爹会尽力护着你。所以,以后不管有了什么委屈,你都尽可以回来和我或者和你爹爹说,我们会为你做主的。’民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以为不对。女儿永远都是父母心头的宝贝,这与嫁和不嫁没有关系,你知道吗?”
雅言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温顺地点了点头。
慕雪摸了摸她的脑袋,接着说道:“你身体打小就不好,性子也和善,你爹爹和我总担心你会被人欺负。所以,这驸马方星德,也是你爹爹为你千挑万选才选中的人。这小伙子的家世虽然一般,但难得他性情直率,为人诚恳,对人真挚。现在,见你们对彼此都有好感,相处得又挺融洽的,你爹爹和我也就都可以放心了。
只是,有些事,我和你爹爹还有些担心。所以现在我要先嘱咐你。
等你成亲以后,你便就要自立门户了,郡主府的一切便由你做主。对下人,你可以和气,却不可宽纵;对朝事,你可以用耳朵去听,却不可轻易发言或参与;对传召嬷嬷,你可以尊重,但不必受制于她,要晓得她再怎样也是你的奴才;至于对驸马,你大可以像平常夫妻一般相处,对他好,和他撒娇,不必和他拘着君臣礼仪和那些罗嗦规矩。
雅儿,我和你爹爹只求你快乐。而幸福,是要你自己把握的,懂吗?”
“母亲……”雅言轻喃着握住慕雪的手,感动难抑。嫡母的话,句句为她着想,怕她委屈。这些话,即使是自己的娘亲也从未和自己说过。娘亲这些日子还一直在背地里耿耿于她庶出的身份,为她没有得到更高的门第而暗自埋怨。她说一定是嫡母从中作梗,才让自己无法嫁给一个显赫的男子。她虽然不敢当面反驳娘亲,但她心里晓得不是这样的。从小,嫡母对她对时儿还有耘儿就很温柔,从未厉声训斥过一句。
见雅言挂着泪,呆呆的看着自己,慕雪便拿起自己的帕子为她拭泪,还笑着打趣道:“这还没出嫁呢,怎么就哭鼻子了?都说哭嫁是常理。可我觉着,还是笑嫁才更喜气。你说是不是,雅儿?”
雅言望着慕雪,有些稚气地执着应道:“母亲……雅儿……那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