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一直在岑记,近日从北邕那边运来批上好的核桃,我给你带回来一些,待会儿你尝尝。”他忽略掉她质问中的不悦,嗓音依旧如同和风细雨般轻柔。
不像前几天对她爱答不理,冷冰冰的。
于是现在显得她有些无理取闹。
之前与他和离,他心中有气,与她产生嫌隙,其实两人之间维持这种冷冷冰冰的关系也未必不可。
可她不知怎地今日分外焦躁郁闷,一见到他,心里那股子邪火窜得老高。
说白了,今天这些事和他也恐怕扯不上什么干系,只是她憋在心里不快意而已。
思及此,又感到有些惭愧。
刚想道歉,他不知何时走到跟前,替她挽上耳尖的碎发,语气如清风掠过水面,沁凉沁凉,带有安抚的意味:“怎么,不开心了?”
他没给她回应的时间,接着振声道:“娘子不开心,夫君之果。为夫被打得起,被骂得起,只求娘子不要像前几天那样不理我便是。”
他说着有些委屈,声音比平时提高好几度,惹得大街上许多百姓纷纷侧目。
她拧他胳膊,啐骂道:“你小声些,这还在家门口呢!”
顾柏舟极其能顺竿往上爬,见她面色稍善,高声道:“硕风,去给我准备些荆条。”
她疑惑问:“你要荆条做什么?”
他笑着揶揄:“今晚托光衣裳背负荆条跪床头,娘子什么时候心疼了让我起身,我再起身。”
小姑娘还没等他话说完,一个人直冲冲地往府内跑,只是耳际那一抹浓郁的红色出卖了她的心情。
真是不禁逗趣。
他回头走到马车旁,示意硕风将车上那包核桃拿来。
硕风递过包裹,小声问:“主子,我们总是频繁去岑记,总是以类似的理由搪塞郡主,以郡主的敏感,再来几次怕是不管用了。”
顾柏舟百无聊赖地拨动包裹,脸上浮现笑意:“所以得给点摊牌的诚意,和她成为一条线上的蚂蚱。”
硕风目光惶惑,还想再问。
“硕风,今日的事如有下次,你不用再来见我。”
巨大的恐惧将硕风的疑惑压回,主子说某个人不用见他,就意味着这个人永远消失在世间。
江晚岑穿过重重回廊,脚步渐缓,想到他赤果上身负荆条的画面,热气直冲天灵感,全身感觉滚烫滚烫的。
她嘴里嘀咕:“这厮最近怎么这么奇怪,以往说话做事只是眼巴巴的单纯,最近做事说话怎么愈发孟浪?”
想到顾柏舟说从她的话本子里研学,她顿时羞愤不堪。
以前怎么没觉得那些心爱的话本子碍事?
她只顾垂头往前走,险些冲撞来人,抬头望去,是江卿时。
“阿兄,阿娘最近身子好些了?”她整理好内心复杂的情绪。
江卿时瞥见自家妹子满脸羞红,比猴子屁股还要红上几分,暗自感慨:怕是顾柏舟这人又招惹她,这七皇子果然不纯良。
他轻咳一声,接着调侃:“阿娘风寒好多了,一直念叨着她天天来看你,你怎么不去看看她?一门心思不是放在夫君身上就是放在别的地方,只是不在这个家里。”
“我这不是怕身上倒霉的气息冒犯到你和阿娘,再说这其他的事你和阿娘不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她瞪眼看江卿时,语气中郑重地报以谴责,后神色慢慢变得严肃:“阿兄,我有事与你说。”
江卿时瞥一眼:“是去你的书斋沁心室还是我的书斋求阙轩?”
“那自然是我的书斋——”
江卿时抢过话,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算了,还是去我的求阙轩。”
她:???
江卿时冷冷地调侃,想起什么来,唇边难掩笑意:“你那小破室不符合我的翩跹风度。”
她眼睛瞪圆,惊恐万分。这些人怎么最近都这么诡异,一个个是被夺舍了?
她亦步亦趋地跟上江卿时。
江卿时一到求阙轩,吩咐下人:“去把最近那批庐山云雾泡上送来。”
刚一转身,只见自家妹妹伸出两只小肉手,一手拿一把艾草一蹦一跳围住他,疯狂在他跟前晃,嘴中念念有词:“孤魂野鬼啊,这人清冷毒舌,全身没一个优点,千万不要对他有什么想法。不然到阴曹地府,你会被他按着悬梁刺股地学习。”
江卿时噗嗤轻笑出声,面容又立刻恢复整肃,劈手夺过她手中两把艾草:“差不多得了。”
她消停下来,坐到一旁的黄花梨靠背扶手椅上,眨巴眼:“阿兄,你与以前不一样了。”
江卿时一愣:“那你说,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她勾起一丝粲然笑意:“以前是高高在上的天神,现在是陷入尘世的红尘众人,有了烟火气自然是好的。这种变化必定事出有因,你和我说说呗,是什么人改变了你?”
江卿时神色温和,无奈道:“有事说事,老是谈论无作甚。”
她脸色严峻,将所有事情如实道出。
江卿时眼神犀利:“你还要去大狱中找凌显?突然前去会让三皇子对你更加忌惮。”
她轻嗤一声:“他自己做了肮脏事还真想独善其身,我就是要让他心神不宁。这些你不用管,你替我去问问陆祁的口风,看他是否知道宋云峰和凌显两人都和牙牌有关。”
“还有,慕老将军当年与我阿爹一起行军,阿兄你是否能也去问问?”她眉眼接连闪烁几下。
江卿时眉心蹙了蹙,瞳孔倏地一沉,眼底一片冰凉:“不行,慕家不能卷进来。”
她沉吟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