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辰望着远去的身影出神,可望而不可即。
“二哥。”
顾柏舟着一身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腰间玉佩随其轻快脚步左右摇摆,温润中带利落。
顾梓辰发觉他这个七弟与往日相比,大有不同,猥琐拘谨渐渐消失,若隐若现地彰显出自信张扬。
他温润地点头回应,“七弟。”
“二哥近来可有入宫见过谨嫔娘娘,为弟返回云泽山之前听说谨嫔娘娘身体有恙。”
顾梓辰微微一愣,晶亮的双眸中似有一片混沌,压抑着什么感激道,“多谢七弟关心,母妃的身子这两日调养得好些了。”
顾柏舟寒暄完毕,抬步掠过顾梓辰。
顾梓辰话已到嘴边,又压下去,终归还是唤出声,“七弟。”
顾柏舟驻足,回转身子,“二哥还有何事?”
顾梓辰启唇,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好好待郡主。”
顾柏舟垂首,掩去眸中的阴鸷,刚才他不是没有看到江晚岑与顾梓辰愉快地畅谈。
为何她总是这般招人?待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他要将她锁起来,谁都不见,只见他一人。
他抬眸,唇边勾起一抹浅笑,人畜无害的样子,“多谢二哥提点,我会的。二哥,告辞。”
转身,笑意顿时垮下,脸色冷硬如铁,随风而动的袍角如利器般横切过空气。
顾柏舟看着意气风发的背影,不禁心生羡慕。
七弟没有秘密才能走得如此坦荡,不似他守着一个个秘密整天战战兢兢。
此时,三皇子府上,摔砸声不绝于耳。
往日大气都不出的府上众人现下愈发如履薄冰,生怕只言片语惹得主子不高兴。
顾千羽砸完整个书房的珍稀古字画,仍觉得还不解气。
手上被溅起的花瓶碎片割出数道口子,鲜血淋漓。
书臣默默地站在角落,静静地看顾千羽发泄,自从主子派他来顾千羽身边后,这么多年来顾千羽一直如此喜怒无常,基本隔一两天便要砸东西鞭打下人。
只是可惜那些惊艳绝伦的字画,跟错主人。
顾千羽砸红了眼,喘着粗气怒喝,“人呢,人都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人进来收拾屋子?!”
书臣打开房门走出去,示意房外奴仆进去。
不一会儿,房中传出女子恐惧凄惨的尖叫声,伴随男子浓重的粗喘。
女子声音尖细,叫喊过一阵后,声音渐歇,直至无声。
房内,顾千羽声音冷厉,“来人,抬出去。”
房外众人,一拨进去抬人,一拨提着水桶抹布进去。
门吱嘎一声,四个小厮抬着一具担架出来,担架上躺有一人,□□的身上覆白布,露出来的手臂上斑驳伤痕,整个人了无生气。
待到所有仆从屋中出来,顾千羽道,“书臣,进来。”
书臣进屋,毕恭毕敬地躬身。
顾千羽发泄一阵后心中舒坦,眯着眼慵懒地打着哈欠,“这次顾淮之什么都没损失,反倒是本皇子吃了大亏。父皇太过偏心,偏偏只惩戒我一人。”
他说着越发来气,“比起来,本皇子母妃的出身比舒贵妃出身好,为何父皇处处偏袒顾淮之?还让本皇子去祖宗太庙跪拜一个月之久!”
书臣恭顺道,“殿下稍安勿躁,对四皇子,您也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千羽投来感兴趣的目光,示意愿闻其详。
书臣慢慢道来,“每年七月下旬八月初,皇上都要按照惯例去猎场围猎,那时四皇子出个意外并不是什么难事。等到那时,所有皇子里能与您相比的屈指可数,太子那边本不得皇上待见,若再犯个大错,这储君之位还不是殿下您的?”
顾千羽了然,嘴角扬起高傲的笑容。
对啊,他怎么能忘了秋季围猎这茬事?
霎时,他又起心思,这秋季围猎若顾淮之能出意外,那父皇不也容易出意外?
若父皇和顾淮之皆出意外,他便能将大叔伯从边地召回,如今整个晋朝哪有与他大叔伯匹敌的良将?
那时,将顾闻璟拉下太子位犹如探囊取物,司徒家也耐他不得。
想到此,顾千羽瞬间兴致勃勃,充满暴戾的眸中闪现出一丝快感,左手疯狂转动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书臣从顾千羽身上收回视线,暗想,果真如主子所料,三皇子生出歪心思。
对主子而言,三皇子真算不得什么威胁。
顾千羽将此前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与书臣商量道,“秋季围猎那次的行动,不得动用本皇子府上的任何人。”
“那我们为何不动用江湖势力?”
江湖势力?的确,许多江湖势力皆拿钱办事,莫说刺杀当朝天子,只要赏赐厚金,连阎王老子也能给你捉回。
顾千羽一改之前的嚣张气焰,从屋里正中的圈椅上起身来到书臣跟前,语重心长道,“江湖势力本皇子了解不深,先生走南闯北多年,博闻强识。本皇子将此事交予先生全权负责,若大事已成,本皇子必定厚待先生。”
书臣低头,行礼,“三皇子言重,属下的命为三皇子所救,为三皇子效犬马之劳是臣之本分。”
顾千羽扬手,“如此,先生打算联络哪股江湖势力?”
“近来,千音阁中人在京中掀起不少事端,得罪司徒府与宋府等一干权贵,皇上下令全国围剿。属下可与之联系,助三皇子成大事。”书臣按照顾柏舟的说辞一一道出。
顾千羽双手一拍,一锤定音,“好,那先生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