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带来的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危险,卓潇生怕高少怀一言不合就撇下他独自涉险,忙道:“高姐姐,我和——”
“你和我一起去。”谁知高少怀一句话直接把他要说的给说完了。
“这些人敢邀我一会,肯定在河谷里设了埋伏,”她眉目冷肃,平铺直叙地和他解释,“但抓走裴玥的人是否与玄烛塔有关尚未可知,你没有自保之力,独自一人不管是留在此地等我还是回朝晖古城都不保险,不如和我同行。”
“阿灼,你给我带路。”
他俩难得在“到底几个人去冒险”这件事上达成一致,遂不在废话,立刻启程。为了抓紧时间赶路,卓潇之前的坐骑被高少怀原地放了,现下他们人有三个,马却只有一匹。三人同骑未免缺德,马也不是铁打的,遭不住这种折腾,卓潇和高少怀目光一触,默契地同时看向阿灼。
“你上马,我俩步行。”高少怀在乌龙客栈装“平凡普通女老板”时装得破绽百出,认真找补起来倒也能说得冠冕堂皇,“你年纪小,身上又有伤,在这林子里走不远。”
阿灼提议:“卓大哥不会武功,走起来也吃力,我没多少分量,不如让他和我同骑吧?”
“不必,他一个正当年的大小伙,没那么虚,走两步累不死。”高少怀就是不想让他俩单独在一处,拒绝得相当直接。
“无妨,我走得动。”见阿灼似乎还想说什么,卓潇笑眯眯地接上话,“咱们走了半日才到此地,河谷还在前方,这一来一回怕是不近。马儿力气有限,若是驮两人未必能坚持多久,你人小力弱,还有伤在身,比我更需要。”
阿灼没再多说。
她原想着以此为借口分开卓潇和高少怀,方便自己之后行事,但高少怀和卓潇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她再说什么恐怕就会惹高少怀起疑了。
裴玥安危不明,三人又各怀心思,这一路走得十分沉默,气氛之沉重堪比送葬上坟,就连嘴皮子最闲不住的卓潇都没有多说——他不清楚高少怀对阿灼的防备是危机当前对身份不明的陌生人的不信任,还是另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若是后者,说多了可能会坏了高姐姐的事。
而且他也没余力废话——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生平没怎么遭过大罪的公子哥,在这种林子里徒步前进确实是为难了一些。
此间密林人迹罕至,阿灼的指路和卓潇高价买来的地图只能让他们不一脚踩进沼泽里,并不能让烂出花来的路变好走。开始的那一段是之前他俩一起骑马翻回来走过一次的,不少植被都被马蹄踏平了,卓潇走起来尚且不算如何轻松适意,等到过了这一截要继续往前走时,他就彻底麻了爪。
但卓潇一向是“对自家人和心上人撒娇示弱可以,面对困难和错误软弱逃避可万万不行”,纵然两条腿又酸又胀,沉得几乎抬不起来,他也一个字的气都没吭,咬着牙坚持着跟在高少怀身边,速度居然也没慢多少。
直到他的呼吸声愈来愈重,终于再也藏不住的时候,走在他和马中间的高少怀左手拍拍他,示意他站住。
女人的声音语气里都带着促狭,眼里的欣赏却是藏不住的:“小少爷,你还走得动吗?”
“没事儿,我还能坚持,”卓潇挺直腰板,冲她摆手,“继续走吧。”
他气喘吁吁的样子骗不过别人,马背上的阿灼弯腰轻碰高少怀的右肩:“高姐姐,让卓大哥上来坐一会儿吧。”
“离河谷大约还有多远?”高少怀问她。
“不远了,”阿灼指指前方不远处的山影,“再往前走个五六里地是个山谷,谷口往里百来丈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我之前和你说的暗河就在山洞里。”
乍听这似乎和寒泉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卓潇有点诧异:“暗河?”
寒泉所在的具体位置阿灼拉药方的时候就和高少怀提过,那时高少怀没打算带卓潇和裴玥去,也就没和他们细说。
“暗河通往山洞深处一个封闭溶洞,寒泉的泉眼就在溶洞里。”高少怀简单解释一句,扭头对阿灼说,“不用,你下马吧,我带你俩走这一段。”
“这里地形复杂,骑马行动不便,目标又大,眼下对方在何处设伏尚不清楚,如果就在谷口,你俩不管谁在马上都是活靶子。”
阿灼依言跳下马,高少怀收好“度春风”,把马拴在旁边的树上,左手卓潇右手阿灼,一手一个抓住他俩的手臂,提气点足,穿过层叠交错的树枝轻飘飘地落在枝梢上。
这一口气十分绵长,她片刻都未停顿,落在树顶的刹那就掠了出去。风吹干了卓潇额头上的汗珠,脚下的树影飞快后退,他四下张望,眼中难掩向往。
忽然,他听到高少怀的声音:“我记得你头一回见我的时候说过,你想学武功?”
“是啊。”卓潇回头对上她的目光,下意识地一笑,“你是终于肯教我了吗?”
问归问,但此时若让他拜高少怀为师,那他必然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高少怀没说肯也没说不肯,她在一根横过半空的树枝上点足借力,已有颓势的身形再次飘然跃起。
她又问了一个问题:“看你也不像是会半途而废的人,既然这么想学,之前怎么一点儿都没练过?”
“是练过的。”卓潇此人颇有些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意思,只要有人问,基本什么都肯说,“家里替我找过不止一个武师,起先我还跟着练,练一段时间没见有什么成效,长辈们就给我换人,换着换着我发觉他们教得好似有些相互矛盾,就不敢再练了。”
“江湖故事里不常说真气走岔走火入魔之类的吗?我怕我就这他们教的瞎练,武功没练出个什么来,反倒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练成个疯子,那也太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