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满枝一早去给柳氏请完安回来的路上下起了雪,这几日本就多是阴雨,遇见姜全卿那天已是少有的好天气,今早儿一出屋子便又是一地的湿漉,用早膳时她便听见些许雪籽打落在瓦片上的“噼啪”声儿,现下刚出了北院儿不久,油伞上便落了薄薄一层雪花儿了,只是其中还夹杂着些雨水,化得快。
回了院子,秋桑连忙帮她生了炭火,又灌了汤婆子,来福原是缩在自己的小窝儿里的,见着她便立马蹦哒着跑过来,靠在她腿边蹭了蹭,便想要往她怀里跳,这小家伙还知道往暖和的地方钻呢!
段满枝却是有些嫌弃的避了避,又看那小狗崽顶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一个劲儿的瞧她,终是妥协了,拿了帕子擦了擦来福两双乌黑的脚掌,也不知是跑去哪里疯了,待将那上头的泥巴全擦净了,方才捞起它的肚子往怀里一搂。
你别说,搂着个毛乎乎的家伙倒也算暖。
段满枝舒服的眯了眯眼,往房梁上看了看,轻声道,“游隼。”
话音落下,一抹身影翻过窗子,悄无声息,段满枝便连脚步声也没听见,只觉一阵冷风从后头灌了进来,那人儿便忽的到了眼前,“小姐。”
经过这两天的适应,她果然还是会被吓到。
正想说话呢,段满枝一瞧,游隼依旧一身黑色的短袍,白色的雪片落在上头便尤其的显眼,也不知那雨水混着雪花儿若是化了会不会渗进衣裳里去,直看的她一阵哆嗦,莫非刚才从身后灌进来的凉意不是冷风,竟是游隼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夜里在哪儿睡的?”段满枝看他,担忧中透露着一份好奇。
游隼顿了顿,看一眼段满枝,还是答了,“房顶,或是窗外的树上,小姐放心,属下不会离小姐太远,也不会睡的太熟,只需轻轻唤一声,属下便会出现。”
榆木脑袋!她是想说这个吗?
段满枝扶额,“你还是快些回去换身衣裳吧?免得着凉,往后也不用夜夜守着了,府里安全的很,你日后便都跟缝叶他们一块儿在屋里休息。”
段满枝确是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妥,可游隼却像是见着什么稀罕的物件儿似的一个劲儿的瞧她,愣是让她不禁开始反思起自己刚才的话究竟有哪里值得他摆出这般疑惑模样的地方,却不想还不等她思量出一个结果来,游隼却是已经“扑通”一声跪下了,“属下愚钝,若是有何处做的不妥,还望小姐明言。”
段满枝被他这一跪跪的慌了神,便想去扶他,可她怀里这会儿又是来福又是汤婆子的,压根儿站不起来,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快…快…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的。”她当真有些不太习惯。
游隼只好起身,垂着脑袋,等着听训似的。
“你没有哪里做的不妥。”段满枝耐着性子,“只是这府里安全的很,无需你夜夜警惕,况且这马上就要冬月了,又下了雪,天寒地冻的,奈何你再结实的身子也有垮掉的一天,你可是大哥哥派给我贴身保护我的安全的,你若是病倒了,到时有了危险,他们几个又恰巧不在,谁来护我?”
游隼虽是觉得这是歪理,他自小学的便是不顾一切,以主子为先的道理,但还是不禁觉得身心愉悦,面上却是不显,只点了点头,主子的话便是最高指令。
“行,你先回去将湿衣裳换下来,待会儿我有话要问你。”
“是。”游隼领了吩咐,正开了门,又被段满枝给叫住了,“待会儿过来的时候记得打伞,别飞了。”飞的再快那雪也得落在身上,倒时衣裳岂不白换了。
游隼顿了顿,点了点头,合上门出去了。
段满枝撸了撸怀里的来福,不禁感叹,她竟除了白仲英以外,还有提醒别人下雪天得打伞的时候,当真是神奇。
游隼回来时,确是打了一把伞,在门外抖落了雪花,然后将伞立在门外。
段满枝看他,依旧一身暗纹的黑色短袍,跟方才那一套看不出什么两样,区别只在于现在这身瞧着干爽暖和了许多。
“我问你,若是让你入宫替我送一件东西,你有几层把握全身而退?”
游隼默了默,似是在认真思量,“五成,宫墙之内森严壁垒,四处都有禁军巡逻,高处亦有眼耳极佳的弓箭手把控,但凡听到一点儿不寻常的动静都会立即出手,准度极高,若非轻功极致之人怕是难以深入。”
段满枝闻言不禁拧了拧眉,竟连游隼都进不去,那她又该去找谁?
游隼沉默一会儿,看女子紧拧的眉眼,“若是不过分深入,亦可提上两层把握。”
段满枝先是抬了头,遂又低了下去,她上哪儿知道姜全卿在宫中住的深不深呢?
段满枝苦着一张脸,好半晌又突然直起了腰肢,眼瞳明亮,冬月了,她险些便要忘了这茬儿了。
游隼有些不明所以,只静静立在一旁,由着段满枝独自欣喜。
“我若是将你带入宫去,又有热闹替你遮掩,你这把握还能提上几层?”
“两层。”游隼明确道。
“行,就这么办。”
段满枝这般说,无非是想着几日后的宫宴,当今帝后盖容氏,单名一个珠字,其父盖容信战时亦是跟随在泰安帝身边的大将,如今便与段振儒一般,解了兵权,安享富贵,其幺弟盖容器现今驻守西北边境,严防大夏的动向,颇得泰安帝信任。
要说这盖容珠,从前实是娇蛮的,家中兄弟好几个,唯有她一个女儿家,自是被宠的无法无天,尤不得别人忤逆,可自从与大夏一战之后,经历了险些灭国的惨剧,家中哥哥两位殉国,自此之后,盖容珠的性子就此沉稳下来,开始掌管大局,不再喜欢争宠斗狠,亦不爱金银首饰,珠宝奇珍,独爱花草,细心呵护,照顾的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