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全卿带她走的不远,也就是教场附近逛了逛,里头的马蹄吆喝声儿依旧清晰可闻。
这两日的雪下的虽是不大,可是时间长,不分昼夜的,于是地上的积雪瞧起来堆得在南方倒也算是厚了,一脚下去踩实一个浅坑,堪堪没过鞋底,能瞧见那下头已然冻得枯黄的草叶。
段瞒生来就是南方人,没怎么见过厚实的雪,儿时还好,冬日总能下点儿,如今大了,冷归冷,这天儿却是连雪也不打算下了,现下觉着这脚下一踩一个“咯吱”响,甚是新奇,于是悄悄提着裙摆一路踩去,还专挑那些厚实的地方下脚,只是碍于段家二小姐的面子,动作不敢太大,可只听着那声儿便已觉得十足愉悦,全然不觉身边的十一皇子已然盯了她好半晌儿,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段满枝脚下一顿,赶忙收了神情,还以为能就此掩饰过去,谁曾想那姜全卿竟是一笑便停不下来了,虽不及游同想那般不顾形象,笑的前仰后合,可也直笑的段满枝面上滚烫。
不过是踩个雪而已,有什么可乐的。
见她面上窘态,姜全卿终是轻咳了咳,“妹妹勿怪,本宫并非是笑话,只是从前在别人口中听闻妹妹总是端庄持重诸如此类的形容,如今想来,妹妹也不过才十三罢了,正是天真烂漫,活泼好动的年纪,本宫只是高兴,妹妹在本宫跟前儿并不拘谨,能够展露此面,是不是就说明,妹妹如今已然将本宫划做可以交心的人了?”
段满枝只面上一僵,她并没有,只是看着姜全卿如此满目欣喜的瞧她,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于是只得故作娇羞的低下了头,默不言语。
姜全卿只笑,放慢了些脚步继续往前走着,“从前处于深宫,又不及诸位皇兄讨父皇的喜欢,本宫已是许久没像这般笑过了,真是畅快!今日如此,全凭妹妹,不知往后,我可否与你家哥哥一般唤你枝儿?若只是唤做满枝妹妹,总觉得还有许多距离。”
“全凭殿下喜欢。”段满枝只微微额首,叫便叫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枝儿。”姜全卿唤她,段满枝不禁抬头,便见其面上笑了开来,随即红了耳尖儿,“只是想唤一声试试看。”
段满枝扭头,目视前方,便连步子都有些僵了,这气氛不对,大大的不对,她总觉得姜全卿接下来肯定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枝儿。”
段满枝只心头一紧,来了。
“枝儿可知道皇子想要在外开府,首要的条件便是娶妻?”
段满枝一顿,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枝儿如今十三,过了年便十四了,再等一年,十五及笄,到时,本宫娶你可好?向父皇求了旨意,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你入府,做本宫的正妻,可好?”
段满枝只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幸得姜全卿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这原书里的节奏有这么快吗?难道不是历经了一番曲折之后方才互生了情意?剧情过了大半儿才下聘求娶?然后夫妇二人一路披荆斩棘?这怎的…怎的…她这与姜全卿统共才见了三面,怎的就要求婚了?
“枝儿当心,莫要着急。”姜全卿拧了拧眉,待扶稳了她站好后方才缓缓松了手,“本宫如此说并非是要你立刻便给一个答复,只是想告诉你本宫的心意,如此算来,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枝儿大可细细的想,慢慢的想,若是想不清,那便再想一年,何时觉得本宫确是那个良人了,到时再回复也是不迟,本宫等的起。”
姜全卿笑了笑,面上轻快,安抚她似的开着玩笑,“只是枝儿还是要想快些,莫要把本宫熬成了老头子。”
段满枝只附和着挑起嘴角,别提有多僵硬了。
“上回与枝儿一同在永济道看的宅邸,如今拆掉的院落已经重修了一半儿,再过些日子怕是就能完工了,到时便要挂匾,只是现下还没想好要取个什么名字,不如就交由枝儿来定,如何?”
段满枝闻言连忙摆了摆手,“那院子是殿下请旨批下来的,自是还请殿下命名才好,如此才有意义。”
姜全卿默了思量一番,点了点头,“如此也罢,对了,还有一事。”他说着,伸手进袖间掏着什么。
段满枝只瞥一眼,面上毫无波澜,来吧,统统来吧!她就不信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事儿能一举把她轰成焦炭!
“这封信可是枝儿让人放进我宫中的?”
段满枝闻言看去,只见那一纸信封已然拆开,对叠着从姜全卿袖中取出,随即展之,那面儿上提的字写的不甚娴熟,却是怎么看怎么眼熟。
段满枝看着那封信,只觉心跳都停了一瞬,随即狂跳不已,活像是要就此从喉咙里跳出来,面上神情更是快要把持不住。
那…那…那不就是早上她吩咐游隼送去垚眀殿的那封信吗!怎的…怎的会在姜全卿手上!不!本该就在他手上没错,问题是,怎的会让姜全卿知道这信是她让人送的!
段满枝此刻只恨自己的乌鸦嘴,莫非是老天爷要全了她的心愿,当真是要弄出点儿什么事儿来依她的意思,将她劈成焦炭才肯罢休不成?
“什…什么?”段满枝现下手脚都是麻的,一张嘴上下合了好半晌才发出点儿声响来。
姜全卿见她如此,便知自己是猜中了的,“枝儿不必瞒我,其实上回在永济道时,枝儿问本宫是否想要帝位的时候,本宫慌的很,在此之前可从未有人敢这般大胆直言,所以那时听枝儿这么说,本宫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只好胡乱遮掩了过去。”
姜全卿随即轻笑了笑,像是自嘲,“本宫身后无人,母亲如今已然不在人世,又不及几位皇兄有所依靠,也就是最近才得了父皇几许青睐,本是不敢妄想,可既然枝儿觉得本宫可行,那么本宫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