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酉时,姜全卿来接了小舟儿回去,一并带走了姜霜疑,还给她拿了两罐儿甜糖,说是宫里带出来的。
段满枝本分的将人送到了门口,见着马车远去,再次看见国丈府的车驾缓缓而来。
她这回学聪明了,刚瞧个大概便提了裙摆往回跑,免得又跟盖容器撞上,她实在不太喜欢与他之间的气氛,以后也还是少见为好,只是今日天色已晚,盖容器现在来候府是要做什么?
段满枝虽是不解,却也没停下,只是刚到了院儿前,迎面便撞上了胡窕蓉,二人将将倒地之际,才见秋桑慌慌张张的从里头跑出来,“呀,小姐,胡小姐,没事儿吧?”
段满枝以为自己精神错乱了,胡窕蓉怎么在这儿?还是从她院儿里跑出来的,她可没记得她今日有来啊?
“呀,没事儿吧?你瞧我。”胡窕蓉一个骨碌爬起了身,又赶忙扶起她,上下左右的看,“没哪里疼吧?脑袋没事儿?嗯?”
段满枝只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无视对方关心则乱的话,“何时来的?”
“刚刚。”胡窕蓉搀着她,“刚去北院儿见过了候夫人,这不就来找你了?谁知你竟不在院儿里,我这正要出去寻呢,便与你撞上了。”
“这么晚来做甚?”
胡窕蓉顿时狐疑看她,“你竟不知?夫人给我递了帖子,说是今日在你候府设宴,要给你接风洗尘的。”
段满枝无言,她的确不知此事,光是她回京都已经许多日了,此时设宴是接的哪门子的风?也难怪,这天儿都要黑了,盖容器的车驾竟还会过来。
说是设宴,也不过家宴,摆了满满一桌,说是现下的情形实在不好大肆操办,于是趁着哥哥们还在府中,便下了帖子叫了几个交好的来,在家中坐着吃一顿饭也就是了。
今日不仅来了胡窕蓉和盖容器,席上还有穆学娇和左清霜,后者却是已经自觉落了座了。
段满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是知晓柳氏从前便对姜全卿有些意见的,可也没想到竟会在人家刚刚离府时就弄了这席面,竟连帖子也不下,来赴宴的车驾更是与之擦肩而过,想来是因为她之前暗里与姜全卿合谋,却不幸致她坠崖一事彻底惹恼了柳氏,正暗戳戳表示不满呢。
这也就是没大办,家中小小吃一顿,若真传入姜全卿耳中,也不知道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段满枝原还想挨着段维霖坐,却是刚刚提起裙摆便见左清霜的目光朝她扫来,不动声色的暗示她往旁边坐一格。
段满枝只愣了一瞬,霎时会意,乖乖坐到了胡窕蓉和段满昭中间儿,她也不是怕,只是现下心中尚且有些还未证实的猜想,浅浅露了个苗头,总觉得会与左清霜有关,这郡王爷恐怕不是个简单之人,所以她现下乖些,后头能占到的便宜恐怕不少。
宣平候府是武将府,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的,段振儒更是不爱在人前讲些客套话,只扬手一挥,“吃个尽兴!”随即又叫人拿了两坛上好的剑南春来,掀了布盖儿,一人添上一碗,段满枝闻着那味儿,便知道是极烈的烧酒,还散着点儿淡淡的木香,她定是喝不了,于是只往旁边推了推,顺道将段满筝眼前那碗也给拿走了。
这老头儿高兴起来没轻没重的,段满筝才多大,哪里喝得这酒。
她这头正想着,却是见段满昭端着那酒盏小小抿下一口,顿时辣的红了眼睛,帮忙推给了身旁的男人,那盖容器只笑,就着段满昭的酒盏便喝了。
段满枝只微微提了提嘴角,想来今日这边是用不着她担心的,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柳氏竟这么快便认同了盖容器,再瞧谈细春的笑模样,也是对这个女婿极为满意的,想来这其中应该也有与盖容珠交好,信任于她的成分,一母同胞的幺弟,总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更何况他亲姐姐是当今帝后,便是想要做恶,想来盖容珠也是不许的。
段满枝正想着,便听身旁一阵猛烈的咳嗽,直呛的上气不接下气,她顿时一惊,赶忙倒来一杯清水递过去,拍着胡窕蓉的背一个劲儿的顺,“谁让你一口闷的?”这桌儿上也就段振儒敢这么喝,瞧瞧其余几个,哪个不是小口抿着,她倒好,上来仰头便干了,不呛才怪。
胡窕蓉被辣的不行,腹中烧的慌,只吃了一会儿便说要去外头吹吹风。
“可要我陪着你?”
她只摆了摆手,看着还算清醒,段满枝便也由她了。
桌上段维霖正从左清霜筷子底下抢走了一块肉,后者只淡淡笑着,瞧那小狼崽竖着尾巴瞪他,分明抢肉的是他,怎么生气的也是他呢?
段满枝只默默扭过了头,她怎么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太对劲呢?
家中其乐融融,段满枝忽然便想到了游同想,听闻是被困在宫中了,禁军层层把守,严密的很,倘若是押进了大牢,她或许还能求了她二哥哥悄悄溜去看一眼,现下却是不能。
按理说大夏发生如此变故,即便游同想之上还有兄长,也该放他归夏瞧一眼,泰安帝现下将他押着,一来许是想要先看看情况,若是大夏当真就这么因为内乱而崩塌,他也就没了出兵的意义,待王都的继承人都互相厮杀了个遍,他再放游同想回去,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不能斗过那些觊觎帝位多年的老狐狸还不一定。
二来,倘若大夏亦是出兵,他手里捏着游同想的性命,怎么着也是有利的,除非他那个野心勃勃的皇叔扳倒了通合帝,那么到时游同想也就没有了被利用的价值,即便是放了回去,也不过是被自己人杀死,或是从此□□。
烦。
段满枝离了席上,她不愿多想,于是干脆去找胡窕蓉,出去也快要一刻钟了,虽说最近天气开始转暖,可是夜里还是冷,可别是醉了酒,胡乱倒在哪里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