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紧急,大小暑策马扬鞭,追踪“蚂蚱”的痕迹一路出京,在十里亭兵分两路,循迹而去。
春天的尾巴刚刚过去,绿草从中昆虫众多,大暑时不时停下查看草丛中间的蝗虫幼虫,判断受灾方向。
谁知,沿着幼虫出现的地方走近,蝗虫幼虫竟越来越少直至消失。
大暑策马来来回回探查了几遍,蝗虫幼虫确实没有了,这才打道回府,汇报情况。
小暑的查探到的情况却不太好。
他沿着另一方向循迹而去,坑坑哇哇的土路旁,藏匿于野草间的蝗虫幼虫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小暑看见前方衣衫褴褛背着行囊,脚步沉重,缓步朝京都方向赶去的百姓。
道路两旁百姓稀稀落落,三三两两走着,再舒适的风也遮挡不住他们满身的疲惫。
小暑皱着眉头,下马而行,随机拦住两个百姓问道:“大爷,请问您们怎么都往京都方向去啊。”
衣衫褴褛拄拐行走的大爷:“唉,活不下去了,年前一场大雪压塌了不少屋子,好不容易熬过来,刚种下的粮食又被蝗虫啃了个干净,家里穷得一干二净了,不如逃到京都来试试。”
蝗虫,果然是闹了蝗灾么!
“逃?”小暑心中讶异,面上也表现出来。
大爷身旁看似是他儿子的壮年男子苦着脸说:“可不是要逃。大雪过后,县令非说什么瑞雪兆丰年,要加两层赋税。”
“蝗灾呢?”
“只是小股蝗虫,偏偏那么不凑巧,就吃了我们邻近两三个村子的粮食。没有钱,没了屋子没了良种还要多交两层赋税,怎么活得下去!”壮年男子被岁月划过的脸上满是苦涩,黯淡无光的瞳孔里,透着哀伤绝望、痛苦和愤恨。
小暑自幼被卖进苏府,主子们仁善,对下人们很好,他也就没吃过什么苦,对这些人的遭遇无法感同身受,只觉得听他们缓缓讲述,心里堵得慌。
谢过这几位苦难人,小暑陆陆续续又问了几个受灾的百姓。
匆匆几下灾民们的原籍之后,小暑策马飞奔,回京都禀报。
大暑走得不远,很快就回了苏尚书府,小暑不知不觉跑出了不小的距离,回到京都时,天已经黑了。
大人吩咐一有消息立马去苏尚书府通报,因此,尽管天黑,小暑还是毫不犹豫策马去了尚书府。
尚书府内灯火通明,苏伯父、陆川柏都等候在书房里,看书的看书,批公文的批公文,一个比一个镇定。
“老爷,小暑回来了。”白日里陆川柏就将大小暑的名字告诉了管家,这两个人只要敲门,立马禀报并领进来。
看书的,批公文的,立马抬头,目光直视书房进门处。
小暑跟在管家身后,踏进书房面对的就是两双赤裸裸的眼睛,眼神过于犀利以致小暑不小心漏了几拍心跳。
“小的拜见苏大人,”小暑抖着腿向苏伯父行礼。
苏伯父抬手打断他:“行了,赶紧说。”
小暑看了陆川柏一眼,见自家大人点头,连忙将自己沿途看到的情形,难民的叙说一一禀报。
“这些难民都是从哪边过来的?”苏尚书问道。
小暑早已打探清楚:“大致都是湖山、阴中、观下、不鸣镇等处,这几处都在京都东南方向,依照前后受灾顺序,属下判断蝗虫的飞行方向自东南往西北方向。”
从小暑的描述中判断,陆川柏迅速反应过来:“伯父,这几处受蝗灾的地方都是小股蝗虫,看样子是蝗虫是在聚集,真正的蝗灾应该还没有开始。”
苏伯父的眉头自早上看到蝗虫幼虫开始就没有松下来过,“西北方向,麻烦了呀。”
西北方向是西北军驻扎的地方,那里天寒地冻,粮食稀缺,常年防御蛮兵,年前好不容易休战,安宁了几个月,若真遭遇蝗灾,再被蛮兵知道,战争将一发不可遏止,且败仗的可能性很大。
“必须消灭蝗虫,解除蝗灾!”苏伯父声音肃然冷冽,语气坚定。
陆川柏此时脑海里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小暑,你刚刚说县令加税两层,是哪边的县令?”
小暑:“大人,全部,属下再三询问,别无二话。”
陆川柏深吸一口气,后背发凉,若只是一处县令这么做,说明这个县令出了问题,但全部都增加赋税,只能说明整个东南道都出了问题,且官员职位不低。
更可怕的是,吏部官员考核刚刚结束,大量翰林院举子庶吉士等都等着吏部授官,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么大漏洞,很有可能吏部也出了问题。
此时此刻,苏伯父终于掩饰不住自己的表情,越想越深,越细思极恐,额头上渐渐渗出透心凉的汗珠。
陆川柏沉默不言,静静看着苏伯父发呆,事情到这个地步,已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能插手的事。
但他也没就此放手,转而提议:“伯父信任的话,蝗虫之事就交由小婿想办法,其余的小婿再打谈打探吧。”
“不,”苏伯父拒绝道,“袁晔有意将你扣下,蝗虫或是东南道,必有一事会落在你身上,若你此时打探东南道,只怕圣上还未开口你就将尸骨无存。”
你若死了,一一可怎么办。
“你先暗中想法子解决蝗虫之事,明面上按兵不动,真要二选一,老夫会尽量让你去解决蝗虫,东南道的事你不能插手。”苏伯父语重心长道。
字字句句为陆川柏考虑,陆川柏自然不会拒绝。接下来,两人摈退左右,寥寥又说了几句才话别。
陆川柏前脚离开尚书府,后脚尚书府的小门就悄悄走出两个小厮,飞速消失在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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