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上行人神色匆匆,路两旁店面简陋,茶馆的掌柜拿出布帘遮挡扬起的尘土。茶馆不大,门口摆放着几张木桌矮椅,方脸壮汉将佩刀扔在桌上,捧起一碗清水咕嘟咕嘟喝起来。水渍顺着下巴滑落,又沿着桌角滴在快要破洞的布鞋上。
幽城水源稀少,能挖出水的井更少,在外整日奔波能大口喝水就是件幸事。
方脸壮汉右手边停放的车上稳稳当当放着几大桶井水,都是从别处运来的。将井水装在桶内再经车马运往别处,最后获得赏钱,他在幽城便是以此谋生。
听到渐近的马蹄声,方脸壮汉抬袖擦了擦嘴边水渍,眯起眼睛看向远处驶来的马车。马车通体干净,车前坐着的侍卫剑眉星目,腰间佩剑,肤色白嫩,举手投足干净利落。在幽城这样的马车不多见,让人不由得多看两眼。
又喝空一碗清茶,方脸壮汉在桌上扔下两枚铜钱,拿起佩刀,单手带上帷帽便动身出发。这趟井水不久要送到指定地点,万不可耽搁。
除方脸壮汉外,还有许多人都时不时瞥向驶近的马车,眼神中有疑惑,更多的是好奇。
很显然,车上的人是初到幽城。
付叔和长风对视一眼,随后手中缰绳牵地更紧,目不斜视只缓缓向前。出了楚夫人府邸,沈念要绕道查看幽城内的境况。
不远处沙堆旁立着几个木桩,几名约莫十多岁左右的少年跃跃欲试,吵嚷着都想争着先拉弓射箭。弓身细长,箭头鎏金,在日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只是,箭头所指处站着的也是名少年。
少年的身形明显比其他人瘦小,此时正被紧紧捆绑在木桩之上,双眼被蒙上黑色碎布,光着的脚踝密密麻麻都是细小伤口,头顶的苹果跌落,咕噜噜滚向远处。
“你个没人养的东西,竟敢反抗不听话。你最好给我好好给我站着,要是让小爷我射中你头顶的苹果,开心了就放你走,不然,今日你别想回你的破庙去!”
领头的少年仰着头,眼中满是不屑与狂妄。
闻言,被绑的少年先是愣了几秒,随后脖颈青筋乍起,用尽全力想要挣断麻绳的束缚。正午烈日高升,晒的人浑身发烫,身上麻绳的勒痕开始泛出青紫。
其余人听到这话,立即上前按住挣扎的少年。然而被绑的少年力大无穷,最后猛地挣断绳索,将几人掀翻在地。少年一把扯下黑色碎布,恶狠狠地瞪着领头少年。他身子弓在地上,看起来竟像一头小狼。
领头作恶的少年眼露惊异,没想到这怪胎的力气这么大,身边的人都已经倒地。他踉跄往后退,脸上的惊恐遮掩不住:“你个怪胎!你个没人养的东西要做什么!啊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猛然被咬住了手臂。
“救、救我啊!”
手臂被死死咬住不放,少年一边凶狠瞪着他,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要将手臂上的肉活生生咬下来。鲜血直流,旁边的人都被吓傻了,不知所措。直到被咬的人面色苍白,少年才松了口被人拉开。
再晚点这条胳膊定是要废了。
众人逃窜,少年久久待坐在地上。感受到一股视线,抬头却看到马车内的女子,目光平静地看过来。
遥遥相望间,沈念从少年眼中看出了怨恨,失望以及深深的委屈。
忽然天空落下细雨,滴滴砸在地上。幽城气候干燥,水分渗入沙土很快消失不见。
再抬头,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往远处看,四周空旷,拔地而起却有间破庙,寺庙前种着株老榕树,榕树苍郁繁茂,是难得的荫凉处。
沈念皱起的眉头不曾松开,她收回视线:“付叔,走吧。”
·
月疏星稀,凉风习习。
院落布局简单,徐嘉远住在西侧。房中的徐嘉远此时正在来回踱步,自从知道了沈念与楚夫人交易的消息,他不经意间总会发出几声叹息。
虽然还不清楚之后的事情如何发展,但他心底浮起担忧。毕竟年少时输给楚灵若的记忆太凄惨,自那场比赛后很长一段时日他都不曾碰蹴鞠。
房中还站着旁人。裴子初长身玉立,垂眸间神色平静,他负责将沈念的话带到。
徐嘉远思考半晌后问道:“裴兄,表妹她现在人在何处?”
“殿下此时正在书房。”
徐嘉远收起思绪:“好,那我现在就过去。”
他本想询问沈念的意图,但冷静下来之后认为沈念做事都有自己的考量。然而等到了书房,这些事情又被抛置脑后。
书房中燃着几盏烛火,墙上挂的是幽城舆图。山川地貌,河水溪流尽数可见。光洁无暇的下颌微扬,细腻如瓷的脖颈泛出光泽,沈念仰头仔细打量幽城格局。
徐嘉远推门而入,见到的便是这幅背影。
沈念虽没有回头看,但听脚步也猜得出来人身份。她缓缓转过身:“表哥请坐,既然来了,我恰好有些事情要与表哥商讨一下。”
徐嘉远:“表妹请讲。”
桌案上摆着张宣纸,上面画的是院落的布局图。
“原先被楚夫人带走的工匠铁匠已悉数返回,住在北侧,表哥对于当前人员的扩充有何想法?”
楚夫人言而有信,天还没黑就将所有人安然送了回来。
徐嘉远看到布局图,明白沈念说的是居住之所。眼下在幽城的落脚地方不算小,但往后随着人员的增加定是不够的。若是要建成楚夫人那种寨子,还需多费些心思。
“这附近有水源,东北和东南两角各有处深水井。若是迁走,只能到更远的地方去。”
徐嘉远正说着,就见沈念提笔把周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