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巷和慕依遥下了马车,从教坊门内走进,慕依遥才发现这戏园子非常大,但里面十分安静,甚至没有人走动。
慕依遥高兴极了,她从小就听哪个娘娘唤了戏班里进宫来,有时能听见几句,但从来没有真正看到过。
慕依遥一进门,就开始四处乱转,就连路边的梅树都要多瞧一眼,不知不觉,慕依遥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踮起脚尖转着圈子走路,发觉自己失态的时候,还是被后来的李承巷笑话出声。
这次来过一个画着脸妆的中年男子走到李承巷身边,道:“三殿下,这边请。”
李承巷眼看着慕依遥,那人顺着李承巷的眼光看去,弯了弯腰,道:“这位便是沈小姐吧?”
慕依遥收起玩心,端正站好,浅浅一笑。
李承巷走到慕依遥身旁,牵起慕依遥的手便向内走去,边走边道:“不必拘束,这里无人敢笑话你。”
两人在台下第一排最中间坐着,李承巷将写着题目的折子递给慕依遥,让她点戏。
慕依遥慢慢看着,李承巷才想起慕依遥没听过这些戏,想点也不知道点什么,于是道:“首位为《兰陵王入阵曲》是为歌颂兰陵王的战功和美德而做的男子独舞,它下面的《代面》讲的也是这个故事,不过是群舞,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第三个《钵头》是一个胡人因其父被猛虎咬死,故身着丧服,披头散发,满面哀容,上山寻找父尸。他边走边唱,后来找到那只猛虎,便与虎格斗。下一个《踏谣娘》是一个常年被丈夫拳打脚踢的妻子将满怀悲怨谱为词曲,倾诉自己的不幸的曲子。这些都是现下长安城里最时兴的曲子。”
“《钵头》吧,那胡人报仇时一定精彩!”
“那便如此。”
音乐声响起,第一嗓唱腔一升,慕依遥便被这戏曲吸引住了,那胡人演绎到上山寻虎时的哀唱,让慕依遥定了神,满脸的动容,好似自己心里也压着一点悲愤。
慕依遥听得很认真,根本没有察觉到一人走到李承巷身边附身说了一句话,李承巷听后,生怕自己听错了,又皱着眉小声道:“魏少监?”
那人点点头,又道:“陛下也知晓魏少监是六皇子的人,直接说立六皇子为太子。”
李承巷轻笑一声,又问道:“那老狐狸怎么说?”
“魏少监说论德论才都应是大皇子为储君才是。”
“父皇说什么?”
“陛下说,让魏少监好好辅佐六皇子,太子之位不定,到最后不一定在谁的手里。”
李承巷又笑一声,心里想着这位皇帝就算冒着不念立嫡立长的规矩,也要将皇位送给六皇子,真是恨透了自己。
不过,昨夜李承明刚死,他李承磐就坐不住了,一大早就派了人去宫里请皇帝立大皇子为太子,是为了什么?
自小皇子之间的争斗,一直是李承明打压李承巷,李承耀帮着李承巷,李承磐从未参与过什么。
李承巷拿起最近的一杯茶,习惯性的摇了摇,却看出了端倪。
他将茶又放下,放下后又拿起了慕依遥身边的茶,拿过摇了摇,发现慕依遥的茶却并未有毒,李承巷的气也瞬间消失了一半。
此时正好唱到那胡人为父报仇杀死老虎的一幕,慕依遥看的专注,也跟着笑起来,甚至拍手叫好。
李承巷摆了摆手,让传消息的人下去,挺直了腰板,安安稳稳地等着这戏结束。
戏过,慕依遥笑的依旧合不拢嘴,转过身来一看李承巷,发现李承巷有些如坐针毡,但李承巷发现自己看他后,又立马笑起。
慕依遥只觉李承巷奇怪,还没细想,李承巷便喊道:“教坊使何在!”
一看起来不过半老徐娘的女子从后门走来,忙道:“奴在,殿下有何吩咐?”
李承巷瞧着茶盏,问道:“此茶是谁呈的?”
那女子斜着眼看了看角落,角落出了一个人,一看就是二十多岁的,那男人也跟着女子跪在李承巷面前,道:“是奴。”
李承巷没有抬眼看向两人,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道:“此茶是你所制?”
男人低着头,埋着胸,道:“是奴。”
“未曾有第二人碰过?”
“未曾。”
李承巷看向茶盏,没有一丝情感,淡淡道:“喝了它,我不找你家人的麻烦。”
那男人猛地一抬头,紧紧盯着李承巷的茶盏,呼吸开始变快,眼神也变的有些迷离,似是想到了什么,下了很大的勇气,一点一点跪着踱步到李承巷的面前,拿过那盏茶,手抖着不敢喝。
慕依遥见此情景,也想得明白是何事,这自小看多了下毒的事情,今日身临其境倒也不觉得害怕。
慕依遥拿起自己的杯盏,仔细看了看,发觉没毒。
下毒是心机手段里被卑劣的一种,下毒之人定是没了其他法子,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可卑劣就是卑劣,再不得已也是自己选的。
李承巷没有大吼,只是死死盯着男人,突然冒出一句:“喝啊。我喝得,你却喝不得吗?”
男人泪已经落过肩膀,可能是自知逃不过,为了心里压着的人,一饮而尽。
男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喘不过气,只挣扎了三下,便失去重心直着倒了下去,一命呜呼。
“此药性烈。”慕依遥紧搼右手,“下毒之人是要你必死。”
那人一倒,整个教坊的人都大惊失色,纷纷跪下,跪在李承巷面前的女人更是高喊与此人无关。
慕依遥从坐上缓缓起身,因着她看见了李承巷要杀人的表情。
李承巷的眼色从杏仁般的圆润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