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林恒音正在为游泳馆工读任务忙碌,却被另一个借读生“失手”撞入游泳池中。监控无情地记录下了这一幕,印证了他的确是“失手”,甚至故意让自己也摔了一个大马趴。
那里刚好是成人区的池子,深不见底,无情地吞噬着没有点亮游泳技能的的少年。他完全没有挣扎的机会,只能被深深地吞没。
然而,始作俑者——那个拥有特权的贵族学生也并没有想要搞出人命。他只是想给林恒音一个教训,或者说是想让他在这种霸凌下暴露出丑态。
“没有分寸的恶毒。”郑恬在心里冷漠地评价。
发现林恒音浮不起来后,撞他下去的借读生开始慌慌张张地把受害者从深水区里捞起来。
少年的衣服都湿透了,深黑色的校服吸了水变得沉重,扑腾了好一会儿的林恒音差点溺死在泳池中。
溺水的惊慌,湿透的衣服,水珠蒸发带走身体的热量,体温急速下降,刻骨的阴冷在梦境中也挥之不去,……一夜过去,林恒音发起了高烧,也在情理之中。
啊,我现在就是“林恒音”啊——郑恬想到。
真正的林恒音去哪儿了呢?
她没有仔细思考,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已经在心间呼之欲出。
尤菲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今天下午有国画课,恒音,你是助教,还起得来吗?”
国画课,助教,学生,顾呈明……乱七八糟的,我管他们去死!
郑恬平时并不是脾气暴躁、行为冲动的人,但身体的哀鸣让叫嚣着毁灭一切的精神愈发狂躁。
她难以控制自己。
头疼得厉害,郑恬实在是难以忍受了,哪怕对现在的情况仍旧一头雾水,她也当机立断作出了决定:“尤菲,你能帮我请一天的假吗?”
她实在没有心力去研究现状。
她需要休息,立刻,马上。
*
郑恬态度坚定,三言两语拜托了尤菲去帮她请假——她现在的情况真的非常糟糕。
想请假休息是真的,身体不适也是真的。
落水受惊,又穿着湿漉漉的校服独自回到寝室,半夜发起烧……现在没烧成傻子真是上天保佑了。
身体酸痛其次,主要是脑子昏沉沉间还疼得要爆炸。
通常情况下,普通的药物都会有一定的催眠效果,但即便吃了退烧药,郑恬还是觉得无法入眠:头疼,头疼,还是头疼!
头痛欲裂,令人难以忍受。
她实在渴望透过沉睡来逃避这种疼痛,于是在尤菲离开后,郑恬凭借着直觉从床头柜的内侧翻出了两个维生素B1片药瓶,分别来自于天问科技和康星生物医药技术。
旋开天问科技的蓝色药瓶,却也没力气去倒杯水,只得干咽了一片白色药片,像海獭一样又丝滑地缩回了被子里。
陷入梦魇之中。
*
“真是太恶心了。”
“这人怎么不自觉呢?真是无耻至极。”
“见过贪财的,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
“别生气了,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
“离昱霏远一点。”有人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满是轻蔑之意,“别忘了你的身份,看清自己的位置。”
“你不知道?”女声嘲弄道,“这借口也太假了吧,谁会信啊。”
“你这样我很为难。”说话的人叹了口气,“离开这里吧,她很生气,你在青夜不会好过的。”
她眼前出现了一个逆光的青年。
“仇恨的结局无非两种,报复或者宽恕。”青年轮廓模糊,关于他的记忆似乎并不清晰,他的声音也像是来自遥远而不可朝圣的殿堂,“无意义的宽恕是对过去的背叛。”
郑恬感知到铺天盖地的情绪。
艳羡、向往、好奇,又掺杂着……反感、抗拒、厌恶。
就像鸟儿躲避会打湿羽毛的海浪,郑恬下意识地开始排斥向她扑面而来的负面情绪。
但只是无用功。
她独自站立在人群中,就像孤军奋战的士兵,独自面对满怀恶意的敌寇,心情激荡不安,愤怒中夹带着恐惧。
郑恬抬起头。
一些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男女皆有,与之相伴而来的则是森森恶意。
来自幻想中的他们,也来自自己。
这些人中,无论是言语讥讽的看客,还是漠然忽视离开的过客,都让郑恬的排斥愈发强烈了:没有快乐一点的事吗?
场景切换了。
铁盒子里的彩色玻璃糖纸。
喜悦。
一眼望不到头的书架排排而立,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安宁。
下一秒,又是静止不动的天花板。
带着吸顶灯的纯色天花板,总是与夜色为伍。
挂着精致水晶吊灯的壁画天花板,那些繁复到令人目眩神迷的花纹、图画镌刻着苏贝人瑰丽的传说故事。
听诊器探头贴在肌肤上带来醒神的刺激。
骨头断裂的疼痛难眠。
灌入喉咙的药水苦涩到心间。
医生的微笑、长者的微笑、师生的微笑……全部汇成一张丑陋而畸形的大脸,遮天蔽日!
她感觉到,这些零碎的片段大部分都是属于“林恒音”的记忆。
*
深夜时分,郑恬从被窝里爬起,只见床单已被汗水浸透,一片湿润。
她有些步履蹒跚地扶着墙来到卫生间,随手开启照明灯,惯性地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