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的希望。
若他不愿再用自己的星火来救赎他人,那得到了恩惠的她是不是可以代他对人伸出援手呢?
这样想着,舒徽妜离开了房间,守夜的女仆听她假言说要去找那个屠龙者,害怕地不敢跟上,正中下怀的舒徽妜自然没有强迫她跟随。
她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莉莉丝的房间,门口的女仆与哭闹一晚上的莉莉丝纠缠许久,现在已经累得睡着了,舒徽妜也没有惊动她,悄悄摸进了莉莉丝的房间。
床上的姑娘没再发出什么声响,只是被子下的身体仍在不住地颤抖,舒徽妜轻声出言叫了她的名字,她才停下哭泣。
红肿的双眼看着舒徽妜,莉莉丝有些吃惊地问:“优尼娅,你怎么来了?”她边说边伸手招呼舒徽妜去她身边坐下。
舒徽妜听话地坐了过去,拉住莉莉丝的手说:“我知你伤心,昆图斯不愿帮你,谁也没办法劝他,可我还是想找点办法,为你做些什么。”
莉莉丝看着舒徽妜柔和的脸色,眼里再次起了水雾,但她拉起袖子很快就再次擦干了眼泪,说:“你知道当时我离开庄园时,那个人对我说了什么吗?”
原本舒徽妜有些不解,但她很快就明白了,莉莉丝说的是那只分裂怪。
“说了什么?”
“他说要带我去看隔壁镇子里新来的马戏团表演,过去父亲从来不允许我看那些杂耍,更不可能单独带我出去玩。”她看着舒徽妜,脸上隐约升起的笑意还带着泪珠,“其实那时我就觉得他好奇怪,不像是我的父亲,但我还是跟他走了。”
“他说要走的话还得跟他一起玩一个游戏,算作是我能不能看马戏的考验。他要我先在庄园里找地方躲起来,晚间再自己偷偷溜出去,去外面那条河边会合,如果我有能力自己跑出去,说明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做主自己的事。”
多么像哄骗小孩的借口啊,但当时的那个男人是她的父亲,他骗了她,她却是由衷地感到有趣,从小她最奢望的不是父亲送来的那些金银珠宝,也不是为她修建的迷宫花园,而仅仅只是父亲能够陪她一起玩耍而已。
“后来他把我从那群坏人的手中救走,我从没觉得我父亲有那么英勇过,虽然外面的人都说他是个很厉害的侯爵,但只有那一刻我才感受到了。”只可惜那并非是她真正的父亲。
莉莉丝再次看向舒徽妜,说:“你知道吗,就在短短一天之内,我既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
她看起来依旧是有侯爵夫妇疼爱的博肯家的小百合,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爱她的父母已经不存在了。
舒徽妜这才知道,回来后莉莉丝的那些失神,都是因为她知道了那个稻草人的真实身份。虽然她对恶魔一无所知,但或许是母女间的特殊羁绊让她领悟了真相。
从一个无忧无虑的贵族千金变成一夜间失去双亲又要远嫁他乡的姑娘,那种崩溃不是轻飘飘的几句劝解就能抚慰的,舒徽妜知道此刻的所有语言都苍白无力。
倒是莉莉丝看到舒徽妜这样的表情,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说:“你别为我伤心,其实刚刚哭了一场,我也想好了。父亲说得对,我是领主的女儿,领地内的臣民为我们献上税金与物资,我们也就有了为他们而战的责任。领地内的繁荣昌盛皆是我们对他们的回报,而我虽然不能像哥哥们那样去做实事,却也可以帮到忙。”
“一地的繁荣昌盛若只能由女子的牺牲来换取,那便都是虚假的繁荣。我对葛西利亚了解得不多,但也能看出尼德卡在这里不算是小地方,你实在不必做到如此。”
舒徽妜看过许多史书,那些记载着和亲公主的篇章里,无一不赞颂了公主们的无私奉献,但冰冷的书页从未关心过她们的下场,也不曾疑惑她们可会想家。
莉莉丝苦笑了一下,说:“若仅仅是这样,那父亲也不必费那些脑筋了,他并不是想让我和葛西利亚的某个领主联姻,而是希望我能嫁到马特莱纳去。”
舒徽妜总是对马特莱纳有些不好的印象,她看着强颜欢笑的莉莉丝,说:“马特莱纳比葛西利亚更危险,你......”
莉莉丝摇了摇头,说:“爸爸也说,我已经可以为自己的事做主了。”她说的是那位已经死去的分裂怪,“放心吧,就算我去了马特莱纳,也不会让那个娶了我的领主踩在我头上的,马特莱纳那些没用的男人们连怪物都杀不死,凭什么敢对我指手画脚?”
她的神色再次明朗了起来,舒徽妜看着她渐渐放松下来的表情,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初见时,明明被人掳走陷入险境,却还是意气风发地对她说“我会送你回城里去”的莉莉丝。
她是尼德卡的人们喜爱的小百合,高贵优雅却又不会轻易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