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歌”略微睁大的双眸处。
四目对视,雷与星,紫与夜,跨越时空,于此间相逢。
“星……华?”
就在南极大帝震惊道出此二字的刹那,星华忽觉眼前一黑,眼瞳视野四周似乎泛起了点点星光。旋即,星光飞速流转起来,看得星华晕乎乎的,天旋地转中,她恍若置身飞矢陨星里,坠向无极之远方。
该走了么?
星华小小的灵体在南极大帝的眼中,忽然从星歌的天灵盖里飘了出来,被一束流光裹挟而去。离开前,她勉强转身,灵体向后方摇了摇小手,以示告别。
星歌,保重。
…………
“华,你……你……你要冷静,要冷静啊……”
惊慌的叫声自空茫中飘来,惹得昏昏沉沉的星华神情一怔,她不是很冷静吗?冷静地随流光虚空中坠落,回归凡间,可这声音又是从哪里传来的?
机警如星华,顿觉不对。眼前依旧是一片混沌,模模糊糊的,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眨眼?
她能眨眼了?
星华浑身一震,眼帘起,倏忽,光明生焉。
叠障随她目光汇聚而渐渐消散,眼前逐渐清晰,星华终于回过神来。入目一切,仍是那凡世红尘,那间寻常居室。
“当啷!”
然而下一瞬,星华五感回归,却自觉某冰寒之物从手中蹭声滑落。随即,她双膝一软,竟“噗通”一声,当场跪倒在地。
静默……
星华与有莲,一上一下,大眼瞪着小眼,洞房内顿时尴尬万分。
“华……不至于,不至于……”
“有莲,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几乎同时沉默,似乎都被这古怪且诡异的一幕震惊到了。
绫罗织锦,香烛红帐,漆饰户牗上还贴着那张大大的“囍”字剪纸,榻上还四散着用于祈福寓意的枣子与生食,一切看起来都极为正常,与星华魂魄出窍前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不同,就在于此刻房梁上挂着一个呈铁板桥姿势、一身大红嫁衣衣快烂成破布的女子,且正一脸的惊恐兼呆滞地望着星华。
而她自己则顶着本尊的容貌跪倒在地,披头散发,佩剑跌落在身旁,淹没在一摊酒渍与酒壶的碎片中。
“……”
长久的沉默,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终是星华率先打破了沉寂。
“有莲,吾这是怎么了?你肿么……爬到了那……上面去?”
肿么?
话方一出口,星华才觉自己竟有些莫名的大舌头,膝头指尖微有麻意,这种感觉……
就好像她喝醉了一般。
“华,你别……别冲动啊,我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有莲挂在房梁上,一脸心有余悸之色,愣是不敢下来。这倒是把星华给弄迷糊了,自己难道是洪水猛兽吗?怎么有莲怕成这样?
“咳……有莲,你下来吧,我醒了,没事了。”
星华好不容易才以星力理清了自己的大舌头,言语终于顺当了些。她颇为尴尬地扶墙起身,刚走了几步,又差点被地上碎成八瓣的酒壶扎到玉足,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将碎片扫到一旁。
就在这时,门外似乎隐隐传来了说笑声。
“华……”
“嘘!别出声!”
有莲见星华好像真的醒了,遂稍稍安下心来。她还有些不放心地想问什么,却被星华抬起一只手,止住了话头。
星华蹑手蹑脚地挪到门旁,静息片刻,忽然以幻术换上了鸿渊那张脸,又刻意凌乱了一番自己身上的喜服,猛地拉开了房门。
“呯!”
门外之人闻音豁然转身,几人目光恰巧对了个正着。
“鲁二,张长青,你们两个小子鬼鬼祟祟地在门外干什么?”
星华半掩住门,恰巧遮住了房梁上的有莲,对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府内侍卫怒目而视。
两人满面惊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将军……亲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张长青额前冒起几滴冷汗,下意识地说出了“将军”二字。却又想起不久前,自家鸿将军才在婚宴上被平和郡王正式封为了广平王,赶忙又惶恐地改口。
“殿下明鉴,卑职刚才正巧与鲁二巡逻到后屋处,忽闻殿下喜房内传来刀剑之声,卑职担心是……”
“是什么?”
星华神情凛冽。
张长青咽了口吐沫,虽跪着,双眸却不自觉地上瞟,猛然瞥见了“鸿渊”胸口凌乱的衣衫,还有……
还有领口那一点胭脂红。
一旁跪着的鲁二脑子似乎有点不灵光,下意识地出声:“难道……那刀剑声是殿下和新娘子在……”
有趣,凡人间向来避而不谈的风月之事,这鲁二竟然还敢当面说出来?
“你?说?呢?”
星华森然一笑。
“你赶紧闭嘴!闭嘴!”张长青的脸色简直比哭还难看,他慌忙捂住鲁二的嘴,硬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那个……既然殿下无事,那卑职……卑职就告退了。”
“滚!赶紧滚!”
星华恼怒地厉声喝道。
两人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算他们识相。
星华合上大门,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衫,变回了本尊的容颜,向身后望去。
“现在,有莲你能好好同我说说,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