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神情,错愕。
星歌揉了揉太阳穴,这下不解释真的不行了,遂无奈道:“咳,赤岚姐姐,你有所不知,我乃天庭新晋天乐上神,在帝君麾下当值,并非什么侍女。只是当初在翻天镜中不明情况,不便以真身份示仙,还望姐姐见谅。”
“上……神?”
赤岚震惊,面上的表情精彩万分。
“唉,好啦好啦,这不是重点。赤岚姐姐,你怎会身在这处凡世?还……出手夺人?”
恰巧碰上了赤岚,星歌意外是意外,但心中也不经意间划过一个念想。那蟠桃在天仇之海里已经待了快半月,不能再等了,她必须尽快找到五色鸟族如今的驻地,把蟠桃交到微祤手中。
赤岚好不容易才收起了那般震惊之色,话音也不似先前亲切,显得有些生硬:“小歌……呃,仙子,我……吾族承蒙帝君垂怜,与鸟族中尚武的鸾鸳一族达成了约定,幸得该族收留。但代价有二,其一为必须在六界追杀那些翻天镜中逃窜的妖邪,不死不休,直至赶尽杀绝,同时五色鸟族的兵卒并入鸾鸳一部,在鸟族有难时必须鼎力相助;以及……”
“垂怜?”
“正是。吾族走投无路,不得不求助于鸟族,但鸟族之辈排外……”谈及此处,赤岚虽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可星歌却看得分明,她在不知不觉间已义愤地攥紧了拳头:“后某日,在吾族与那些鸟儿谈判要紧之时,南极帝君尊上亲临鸟族,与鸟族的老凤凰彻夜详谈。吾等虽不知帝君他老仙家究竟与那凤凰说了什么,但翌日,一直冷言相对的鸳鸾一族便松了口。”
“是么……”
星歌有些迷惘。
她分明记得,彼时在三清天上,若梦所言的仙界传闻中,五色鸟族的风评可不怎么好。而且曜华的言语之中,也似乎有把翻天镜一事归咎于微祤之意。怎么他尽管言辞上冷淡了些,却还是亲自找上了鸟族那只老凤凰,给五色鸟族指了一条出路?
要论负责,五色鸟族受了南极大帝百万年的恩惠,该报恩的也是五色鸟族。至少从道义上而言,曜华他完全没必要为了五色鸟族而出头。
所以,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就在星歌暗暗惊奇之时,又听赤岚道:“吾与几位密友从南二十六界群追踪镜中妖邪,一路至此。将其斩杀后,吾混入凡人中,探听该妖邪是否在凡间留下了风声传闻,以便善后。但实在是不忍此界活祭女子之陋习,便欲出手夺下该女,不曾想搅了二位的正事。那什么节气的布泽……可妥当了?”
“妥当了。”
芒种点了点头,见时候也不早了,正欲告辞:“若无事,那我等便回归仙界了,就此别过。上神,我们……”
星歌忽然抬手拦下了她:“等等!”
芒种一愣,抬眼望去,却得见一种从未出现过、也不应当出现的神情,缓缓浮于那位素来性情纯真的上神的面庞之上。
肃穆。
流云苍狗,盘转的雲气拂过三位仙子的衣角。星歌垂下头颅,盯着自己的足下。凡世众生碌碌奔忙,滚滚红尘明暗交杂,一出又一出的真假闹剧,在此间上演。
星歌觉得,自己的一生与这些凡人其实并无什么不同。她终于能稍稍理解华姐姐当年的心境,这是一种踏平一切孽障、穷尽所有目标之后的极度空虚,恰如浮云般自由。
过不了多久,在这粒蟠桃到微祤手中的那一刻,所有的因缘就能了结。她历经了一轮因果之后,总算能歇歇了。
她的一生,目前看来,还真就只是一出闹剧。
…………
鸾鸳一族,可算是当的起那“彩绣辉煌”四字。
鸾鸟嘛,贵为五凤之一,尤其是其中的青鸾,更是闻名遐迩。鸾鸟族与微祤曾经误当做自己本体的那个“鹓雏”族名义上算是孪生族群,两族缔结姻亲了不知道多少年。
直到后来鹓雏族式微,而沾亲带故的隔壁鸾鸟族又恰好生出来几个嘴皮子功夫极其利害的大忽悠,左一句,右一句,就把失了主心骨的鹓雏族忽悠得找不着北了。故而最终鹓雏并入了鸾鸟族,二族并称“鸾鸳”,直至今日共荣一体,世仙只闻“青鸾”之名,而再无鹓雏二字也。
今日之五色鸟族,比之于当初的鹓雏一族,又是何其的相似。
星歌与芒种初临此地,便被云渺洲的仙境之景所吸引,但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见过世面二仙叹为观止。云雾之间,各处浮空仙岛或以栈桥相隔,或以藤条相连,或根本就孤悬云海之外、清天之上,好一处流水飞花春无限的“天上人间”。
仙境就是仙境,为何又有“人间”之称呢?那可就要赖鸟族“卓尔不群”的审美了。
芒种颇为头痛地望着一处仙岛集市中穿着极尽花里胡哨的行客,这还是第一回,自诩开明的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融入这样一个种族,和他们走在同一处。
太尴尬了。
有化为人形后,就一条腿,身上却“布灵布灵”闪得像块金子的金乌;有浑身百般色泽,根本不能看,一看就晃花了眼的玲琅鸟;有化形不全,鸟身却长了个人头的迦陵频迦;更有千千万万她们根本就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或衣不蔽体,或裹得严严实实,或一个身子能接上各种脑袋,或一个脑袋也能接上各种身子,总之,这里,才真正算得上的锦绣辉煌,百花齐放。
对鸟儿们而言,似乎张扬才是它们的风格,而身穿“古板”仙界服饰的星歌与芒种,以及古板到不能再“古”的五色鸟族衣装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完完全全就是异类的存在。
同这些五彩斑斓的鸟儿一比,在仙界正统眼里已经极其出格——芒种她女扮男装这事,根本就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