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做完这一切后,星华还是觉得心胸一阵憋闷,再加上分情轮回后遗症近乎疯狂的阻挠,一口瘀血硬是梗在她的喉中上不来下不去,但成败在此一举,由不得她懈怠。
…………
轰!
天空之中,巨响连连,一道近乎雷霆闪光般的雪亮银芒划破天际。顾清风老老实实地闭着目,等了几乎半刻的功夫,期间,那些巨响声就仿佛于他的身侧炸响,震得他身形晃动。
凡人对未知事物或多或少总有恐惧,顾清风屡次想睁开眼,瞧个究竟,但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选择相信星华。
这个女人已经骗了他三回,而他也确确实实吃了三回亏,一回不多,一回不少。就算他再被骗一次,又有何妨?顾清风秉着这种破罐破摔的心态,面上带着些诙谐的微笑,安分地静立不动。早年混迹秦楼楚馆、阅女无数的直觉告诉他,无论星华再怎么言语上骗他,至少,她不会丢下他一人于险境中。
那道突兀的亮光过后,顾清风就算闭着双眸,眼前的暗帘也是一亮,亮到他甚至能瞥见自己眼皮上的血丝。渐渐地,巨响声歇下,天地重归于寂静。
结束了?
顾清风实在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眯着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于是乎,他看了此生最为难忘的一幕。
星华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半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满面痛苦之色。他们身前的天涯与山岗竟然如同一条毯子卷到了他们的头顶,而那座“别于天下之大”的巨山,即使随着大地被扭曲成了卷轴状,却还好端端的立在那里。
距他们几步之遥,一片密林的虚影就那么突兀地倒挂在天上,貌若海市蜃楼。那些树木的模样,正是玄夜山脉常有的几种林木。
“你果然……咳咳……你果然还是睁眼了。”
星华无奈的一笑,对此早有预料。她失败了,但也不能说完全失败,至少,她把两个鸿蒙的通道打开了,只需要跨出那一步,他们就能回去,回到那个熟悉的玄夜山脉。
经历了此一遭,星华终于明白,昨晚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根本就不是“土生土长”于玄夜山脉,而是来自于这片巨山的云气,只不过是两个鸿蒙宇宙碰巧交汇,这些云气才从缝隙中给吸了去,成了玄夜山脉的浓雾。
星华心血来潮探查贼子的踪迹,结果就恰好碰上了两个鸿蒙的法则交汇,不得不说,这也太凑巧了些……
至于昨晚他们在黄衫贼人围追堵截下,为何毫无察觉就莫名其妙地走入了另一个鸿蒙,其因更是无从谈起。但后来除了那个被山豹咬烂了的倒霉鬼之外,黄衫贼子一晚上不见了踪影也就解释的通了。
他们本就身处不同的鸿蒙宇宙,恐怕,那些黄衫贼子们同样奇怪这两个大活人怎么一朝就不见了踪影。
“这……这是。”
顾清风难以置信地望向足下,他们依旧脚踏实地地站在山巅之上不假,但与山巅平齐处的虚空中竟然闪烁着遍野的繁星,就好像他们立足于星空之上。
“神仙……之术。”
星华勉强出一声,便声嘶力竭地咳嗽起来,嘴角甚至溢出了些许银色的血沫。顾清风见此,也顾不得再惊叹,蹲下身来,轻轻拍打着星华的后背,助她顺利肺中之气。
半晌,星华终于停下,瘫坐在地,喘了口粗气。她的胸中隐隐作痛,气急难言。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顾清风也伴她身侧坐下,却是坐立难安。他死死地瞪着那些倒悬在天上的林木,又是半刻,终于忍不住问道。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
星华沉默了一阵,还是决定稍稍“粉饰”一番真相,以免红尘纠葛太深。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天地异像,我等凡人……也只能借所谓的‘道法’‘仙术’之助,稍稍……稍稍动摇一二,该发生的……终究还……会发生。我鸿尘……并非神明,否则,那隐疾……岂有不愈之理?”
星华言下之意,也是为了断绝了顾清风的念想,她自认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死亡”一词,总能泯灭一切恩怨爱恨,星华希望借助鸿尘早已注定的死亡,让顾清风放下那些恩怨,而她也好孑然一身地离去。
只是,这样做,对他……稍有些残酷。
顾清风还能说什么呢?
“鸿尘”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耳畔强调她的“隐疾”、她的“时日无多”,顾清风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只是这坏女人自己都早已言弃,顾清风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仍会依着当初的承诺,待到此间事了,便给她寻遍天下名医,穷尽其之所能也要医好她,就算……就算医不好,他也无愧于自己的内心。
两人各藏心思,谁都没有接话。待到星华胸口的憋闷稍稍减轻,她在顾清风的支撑下缓缓站起身,直面前方那婆娑世界。
“走。”
星华朱唇轻吐一字,便向前。
顾清风一愣,倍感怀疑地看向那片悬在天上的林木蜃楼:“怎么走?”
“随我便是。”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走入了夤夜繁星之中。
……
元元遂初,茫茫太始,下峥嵘而无地,上寥廓而无天,清浊同流,玄黄错踌。
进入星空通道的刹那,天旋地转,顾清风已辨不清东西南北,周身游走着千千星辰之光,如临万华之镜中。星华的背影是他唯一辨认得清的模样,她就这么走在他身前,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尽头那片深沉的黑暗。
头晕眼花了一阵,顾清风实在是受不了了,他闭上双眸,双手生涩地搭上了星华的双肩,就像个蒙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