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然后酒香就溢满了大半个瑶池。
仙梨,仙梨,琼浆佳酿之惑,又岂是嗜酒之仙等闲可以抵御的?
感受到了那饶一圈又了绕回来,再度徘徊于四周的熟悉气息,星歌更不急了。她故作懊恼败兴地将鱼竿放下,支在一旁,添柴加火,探头探脑地注视着樽俎中的酒液蒸至半沸,火候恰到好处,正是香浓时。
这壶仙梨酒,还是早些时候星歌某回光顾神霄玉清府顺出来的“帝君窖藏”。虽并非是那日曜华添了点东西用来“招待”星华的同壶,其醇美却是不差分毫,用来吸引馋酒之辈,也算是足够了。
掐准时机,星歌适时地露出迷醉之色:“嗯,好极,好极。”
果不其然,下一刻,某处虚空中清晰地飘来一阵咽吐沫的声响,极其响亮。星歌一听,迷醉的神色古里古怪地歪了一瞬,差点就绷不住了笑出声来。
好嘛!馋虫做饵,入肚,鱼便上钩了。
她好整以暇地斟了杯琼浆,对风云,小酌怡情。
亭中寂静无声,唯剩炉下薪柴劈啪作响的灼炽。远观之,不过是位喜好装深沉的蓑衣姑娘在“独酌无相亲”。可凑近细细听,却闻见那虚空中,从若有若无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口,微微的辛辣充斥舌尖,随后便是阵馥郁的梨香盈满。咽下肚里,不仅不辣嗓,那微微的辛辣感反而成了随后无穷尽回甘的衬饰,点缀得恰到好处。星歌对于茶和酒的喜好大多随了星华,但“帝君窖藏”这四字,便是不善饮酒的她亦为之赞叹。
那家伙的品味,倒是还行……
星歌刻意地将酒杯在手中过了一过,盯视着其中的琼浆玉液,一声赞叹由衷而发:“好酒!好酒!只可惜了这良辰美景,无仙作陪……”
虚空中那怪异的声响更盛了。
嗯~~还差点火候,再添把火!
星歌见机,略一思量。此时恰逢天边几片阴云飘过,原道是布雨的神仙们腾云驾雾路经此地,亭中微黯,遥望向天际,恍有龙翔凤翥。
于是,她便借此有感而发。似在自言自语,但其实谁都知道,她这话就是刻意说给某位听的。
“龙凤之变,总数阴阳。为男者,譬如真龙,能屈能伸,能潜能飞——伸飞则遨游太虚,屈潜则藏形芥子;为女者,矫若灵凤,能安能升,能栖能翔——升翔则扶摇三清,安栖则心宁为乡。”
“龙凤之为物,可比之男女阴阳。是以六界栖凤荣色之女,无非五:星族长公主星华、青丘帝姬白雪、阴司阿修罗王花环、仙庭天后云中元君与百花上神是也,皆得公认而无甚异议。只是不知啊……天上天下,究竟何般俊朗男子,才可当得起这‘真龙’二字!”
咚!
一声闷响,自距星歌几步之遥的竹席那端传来,一仙浑身笼罩着模糊的光晕缓缓现出身形,咕咚一声重重地砸坐在地。他的面容不甚真切,当中却有一对金光灿然的眸子,神思幽邃,似能洞明万物。飞扬的吊梢眉同是金色,面目上下透着股扑闪扑闪的仙贵气。
“哟,这不是千里眼兄嘛?别来无恙啊。究竟是什么风,又把道友你给吹回来了?”
星歌边揶揄他,边早有准备地递上一杯盛好的佳酿。千里眼既不再遮掩,现了身,倒也不同星歌客气,豪爽接过便是一饮而尽,咂摸片刻之后,那双闪亮亮的眸子骤然迸发出两道金焰神光,差点就烧到了星歌额前的发丝。
“酒风,男风。”
千里眼乎忙于品酒,回答得甚是简短干脆。
“好!够坦诚!本上神喜欢!此酒……味道如何?”
星歌假笑着稍稍侧身,不着痕迹地躲闪开那两道凶猛的火焰,问道。
“真·目光大亮”的高明兄仍在回味,良久,才连连点头。那双金眸喷着火,随着他的脑袋上下移动,看着着实滑稽。
“行了行了,别喷了,再喷这琼浆都给你蒸没啦!”星歌瞧着那火焰扬起了足足半身高的水雾,无奈扶额,善意地提醒道。
高明自知是自己没耐住诱惑,稍显尴尬地收回目光,抱拳行礼:“承蒙上神款待。回上神,此酒,甚好。”
话音未落,星歌从容且贴心地给他的空杯中又添下一口的量,问之曰:“道友,接连数日,你终于肯现身了!不知……道友对那‘真龙’二字有何见教?”
高明推杯作揖,谦道:“见教不敢,高某不过肉眼凡胎,安识天下美男?”
肉眼凡胎?你个明晃晃的纯金天眼还敢说自己是肉眼凡胎??那她星歌又算什么?
闻之,星歌大为无语,但还是继续追问:“道友不必拘谨过谦,权当是酒余闲谈一二如何?”
高明看似为难地盯了会手中的玉杯,终试探道:“二郎圣君,三眼赫日,可谓俊美否?”
说着,他手一挥,迷雾凝聚,一团灰朦中现出了二郎真君的真容,栩栩如生,每一处细节都描画的极其详尽。若非惦记了很久,单凭印象绝对到不了这种地步。
星歌心中哭笑不得,面上却摇头叹息,挥一挥手打散了迷雾:“三眼异貌,虽其容为众仙女所倾慕,却非大雅审美之相。”
“那……仙公开阳,英武神伟,当英雄否?”
迷雾再变,冷峻威严的开阳“跃现”,如临凌霄。
提到那位冷漠无情的神君,星歌更是连连摇头:“气质可嘉,相貌平平,且旧情缠乱,与小满芒种等牵扯不清,谈何英雄?”
高明眉间紧锁,扯着他并不存在的胡须,连酒杯都放下了,想来是在认真思索。这家伙……美男果然要比美酒更能吸引他,可算啊,是被星歌拿捏住了。
“再不成,星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