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气死了。
“给我站住!”
砰!
一老一少就好像迎头撞上了面透明的墙,眼冒金星地跌坐在地。洼地中,勉强动用了些许仙法的星歌胸中一阵剧痛,太阴肺经脉循行顷刻大乱,喉头一腥,竟咳出小半口乌黑发暗的血来。一仙两人,一个重伤吐血,两个七荤八素,各自都不好受。
“怎么……回事?”
凡人们自然不明所以,星歌这下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三双眼眸遥遥相对,一时无言。良久,星歌将那半口血吐干净,勉强咧开一个笑容,嘶哑着嗓遥遥道:“二位,切莫走离!若二位不吝相助,小女子这里还有些金银首饰,值上个好几百两银子,就权当是给二位的报偿了。”
好……好几百两银子?
这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像星歌这种神仙之流,一身的首饰在凡间更是值钱到“能使磨推鬼”。当她从虚空中悄悄取出自己早先时候卸下的仙界首饰,再丢到沙地之上时,那两个凡人立刻看得眼都直了。
这一地的珠光宝气,这……这……
少年人还好说,之前那跑得比谁都快的“丈夫”一见地上的首饰珠宝,立即就不怕了,胆子大了不知凡几。他小心翼翼、畏畏缩缩地凑上前来,在星歌期盼的目光中谨慎地顺走了只金镶玉发簪,退到几丈开外,仔细端详。
观毕,“丈夫”笑逐颜开,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最终,对金银的渴望还是占据了上风。思索了片刻,他还是不放心地追问道:“你……当真不是鬼?”
“当然不是!”
星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心里暗自抱怨着“哪个鬼会予你这一地的首饰?”面上却堆出笑容,:“兄台……壮士!小女子仅是凡人一个而已,身子骨不太利落。这一阵子太乱,小女子与本家家长失散,流落此地,饿了好几天了。还望壮士不弃。”
“尔这些宝贝,都归俺们?此话当真?”
“当真!妾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骗你否?”
“好!鬼……姑娘当真爽快!”至此,“丈夫”眼里只剩下了两枚闪亮亮的银锭,再也容不下它物。随口招呼了声相随的少年人,他自己便迫不及待地捡首饰去了,把那少年人晾在了一旁:“儿啊,去,把那姑娘好生抬到骆驼上,为父去去就来。”
鬼……鬼姑娘?
星歌无言,少年人更无语,他俩倒成了面面相觑的一对。少年人瞧着自己的亲爹乐呵呵地往怀里揣首饰,横竖老财迷一个,实在是无处安放自己脸面,只好低着头,尴尬非常地上前,将不得动弹的星歌以块破布垫着,拦腰抱起,小心地安置在骆驼双峰之间。
星歌还是那幅在卢娘子面前展现的孩童模样,小小一只,少年人倒也抱得动。
“尔……受伤了?”
不经意间一瞥,少年人意外瞧见了星歌嘴角那一抹半干的乌黑血迹,但与星歌面上的污泥混在同处,难辨分明,唯有凑近了才可瞧出。
星歌浑身虚脱地趴在骆驼身上,已是起不来身。闻言,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起手抹了抹,这下,泥与血更糊成一团了。少年人实在看不下去,从骆驼身上的行箱中翻出来只水囊丢给星歌,半是嫌弃地说道:“这里头还剩点水,赶紧擦擦,脏。”
接过水壶,星歌神色不愉地觑了眼态度恶劣的少年人,也不愿多做计较。谈话之间,漫天飞扬的沙尘终于势头稍敛,至少没法再卷起满地的碎石,星歌蘸水胡乱抹了几回,力气也复了不少。趁他爹捡拾赏玩首饰的功夫,少年人将两匹骆驼牵到一处,那匹被开了灵智的骆驼恰是星歌身下所乘这匹,它屡次想回过头来,感激地欲用自己的额头蹭一蹭星歌。奈何那少年人却不知其中关节,次次扬鞭抽打,看得星歌心中一紧,却又不能出言驳斥。
“爹,骆驼安了,商队老爷们还候着呢。”
少年人好意提醒了一句,他爹也终于将星歌的首饰抱了满满一怀,乐不可支地颠来:“好!太好了!儿啊,把这些宝贝好生收起来,万不可让那些老爷们瞧见了!这趟回去,我们就发……我们……我们……”
正说着,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爹?”
少年人面带疑惑地望向自己的老爹,只见一向精明的他眼中忽然间失了神采,不觉间双腿竟然打起了哆嗦,满怀抱的首饰更是下意识地一松,再次散落遍地。
“噗”的一声,老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跪在满是碎石粒的沙地上,虔诚如同朝圣。
怎么回事?
一点一点,少年人震惊且僵硬地扭头,就好像脖子上的脑袋不是自己的。直到,他看见了驼背上满脸莫名其妙的“人”儿,和一面他生来便铭记于心的容颜。
然后,他也跪了下去。
“嗯……啊?”
星歌看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