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退让,任凭黑子长驱直入“取珠”,最终闹得个“进退不得”的残局下场。
暗示?
这都快明示了!
星华非痴非傻,晓得这多半又是有莲弄出甚莫名“意象”,来提醒她认清本心之类。星华都烦了。这位好姐姐,可劲拐着弯,指桑骂槐骂着她呢!
然而星宸未曾回应她的抱怨。
星华又没遮掩,她确信,自己明明白白地将“无语嫌弃”的情绪传到了识海里。然而星宸没有回应她,玉足依旧惬意地扑打着浪花。
意识之海的上空,浮现出一张美人面。星华眼光雪亮地瞪着星宸,而星宸报之以微笑。
仅是微笑。
“你又要闹哪样?”星华诘问道。
“不知道,不是我,不置评,请自便。”星宸撇起唇,十二字怼来,惜字如金。
“……”
美人面一阵扭曲。
于是星华便生出了莫名的冲动——她很想,很想在那张“欠扁”的笑脸上来上一拳。
但那是她自己的脸啊!揍星宸,就等于揍自己。
她实在下不去手。
星宸的微笑,弧峰不显,看在星华眼中却极其猖狂且嚣张。仿佛就差把“你奈我何”四个字给写在了脸上。
而星华,在她把自己怄气气死了的前一刻,仓皇而逃,逃出了意识之海。
招架不住,实在招架不住……
今日的交锋,又是星华大败亏输。
…………
城主府内,镜火、陈颂言、“李岚”、赵军师与智囊们、柳舟、统领、都尉、雪豹营高层,连排坐,分列两侧。
放眼望去,少了个顾清风,却聚了平叛以来几乎所有的部属。军中巅峰齐集一堂,共谋西北大计。
广平王,南面称尊,坐北朝南,居于上首位。堪称“恢广”的厅堂大殿,唯余火烛灯芯的噼啪爆燃作响,其静,甚或闻及银针落地之声。
哒哒哒……
恍若木鱼敲响的功德音,在厅堂内回荡。明明还能再塞下成百上千人,众人却觉如芒刺在背,坐立难安。好像整个厅堂,已被那股紧张压抑的劲头给塞了个满满当当,容不下更多愁。
今日,又是谁惹着了广平王殿下?
将领们粗气也不敢出一口,余光互瞥,谁都看谁不顺眼,谁都怀疑谁。就连有莲假扮的李岚,面对星华阴冷的目光,也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压迫感。
此即统驭南方星军的星皇族——星族长公主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众人当中,当然要数被星华捏了把柄的陈颂言最为难过。
上边那位,已经拿手指敲扶手敲了快一刻多的工夫,面目一幅“苦大仇深”的表情。陈颂言这厢,都给星华来回扫视的目光整不自信了。他且寻思着,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啊……
难不成,是他遣派雪豹营暗部彻查鸿渊兄妹一事,被这位姑奶奶知道了?
同陈颂言一般,在脑海里疯狂寻思自己的“过错”的将领们不在少数,一个个贼眉心虚地低下头。
北地战事趋紧:收粮充饷,征兵徭役,斡旋各城,“安抚”草蛮子,这里边的“肥差”可太多了。多收少收点,就能从指缝里漏出些金银。
莫说这些看得见捞得着的“油水”,哪怕是待在号称“清水衙门”的“礼乐战鼓部”——平时仅在攻城掠地前,击鼓弹破阵乐以鼓舞士气。以这些人的能耐,高低也能给榨出些油渣滓来。
做了亏心事倒也罢了。某些人啊,是既做了亏心事、又怕鬼敲门。
“诸位,本将欲……”
所有人的气息,在星华沉郁话音的第一字蹦出来的时候,全部停滞了一瞬。将领们屏住呼吸,将各自的心肝提到了嗓子眼。
要来了么?
将军会点谁的名?又会问谁的罪?怕鬼的人们在心里求神拜佛,只盼那一句里不会出现他们的名儿。
“……欲南下漠南几城,一鼓作气,彻剿叛军。意下如何?”
呼~~
同一时分,提到了嗓眼的心肝又给他们咽回了肚里去。敢情鸿渊将军一脸阴沉,仅是为了此事?这也太……
还是说,是彼些飘来西北的“风声”?
人人猜测,谁都不知,其实星华正同脑袋住着的那位“美星”赌气呢!哪有空理他们这些“做贼心虚”之辈?
“启禀将军,漠南绿洲几城,凭石丘陵而建。我军攻城械在此先攻伐中损失大半,恐难下。”
一个浑厚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星华放眼望去,乃辎重营几个统领中的某一位。
“你负责南方那几城吧?可曾试过合围或他法?”
“禀将军,雪豹一部与北师曾试过合围几城,奈何草蛮骑兵凶悍,配合叛军城上重弩。我军损失惨重,围而不攻,消耗过甚。”陈颂言缓回了几分神,应星华道。
后方又有一人应和出声,正是“李岚”。
“是啊!且西南丰罗人居心叵测,西方军团斥候新来报,言丰罗于荒漠边境陈兵数万。美其名曰:安定百姓,防我国战火波及。实则恐与草原人和叛军达成某般交易。”
身为新晋上堂部女,兔零。有莲将雪兔营刚刚刺探到的军情,顺其自然,通过“李岚”之口道出。全无违和,尽显其处事之能。
“李兄所言极是。丰罗与吾国在南漠边境犬牙交错,多日消耗,漠南绿洲各城叛军势头却未见减少,怕是辎重粮草有丰罗暗中扶持。最不济,也有允其过境之嫌。”
陈颂言朗声道:“将军,此一事,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