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的好女儿!星宙与星月,究竟是怎么把他们的长女教成这般模样的?
星华也好,星宸也罢。
爱众生,却不爱她自己。
…………
两个时辰前。
“呜呜呜呜~”
悠远的角声,如约自北方传来。
(距灵国事变还余一个时辰)
地际与夜空相交处,一团朦胧的火焰浮现在遥远的天边。须臾后,如若一条烈焰长蛇,在一望无际的绿洲低矮丘陵上蜿蜒而出。
“来了?援军来了!” “俺只希望肉菜管够,多到能撑死俺。” “瞧你那点出息!哈哈哈!”
“别!俺们几个不要啥肉菜。断头饭有啥好吃的?多来点郎中,俺们小队也不至于换了几轮人了。”
“说得……是啊……死了太多人了……”
军营一角,兵卒或疲惫或振奋的议论声全数飘入星华耳畔。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她抿起双唇,放下面甲遮住了自己的神情。
的确!凡间这一遭,死了太多人,是该有个头了!
星华心里略一合计——南漠绿洲三城攻克,西北战事,仅剩下将四散分布的猃狁人赶回他们的草原。这些,权且交给处置草原人经验丰富的雪豹营去做便好。
最近来的密报,言南一二军和雪虎营,已从南北两面将南三军攻下的几城裹在了玄夜山脉以南,两相僵持,至少对王都构不成什么威胁。
那便只余山匪众了。
那些江湖人因灵国早年战乱而落草为寇,退可占山为王、欺男霸女,进可流窜各地、无孔不入,星华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好办法。
约莫只能等叛乱平息,招安、分化匪徒内部,抑或将那“五狮众”、“七山教士”之流找个契机一网打尽,匪徒便不攻自破尔。
“此间事了,找个机会回王都瞧瞧。但愿三妹一切安好。”
星华再度神游至天外,漫无目的地在军营外围闲逛,能多待一会是一会儿。
她已吩咐柳舟领上一队前去和援军接洽了。战车里边的统领们必然吵得不可开交,一旦回去,她又要脑仁疼了。
“开始了。”
“什么?”
星华一怔,停立在原地。
幻听?
方才脑海中飘过星宸的声音,如一缕晚间凉风般的轻微。星华的美人面在意识之海上空浮现而出,继而看见,星宸似乎并不在一以贯之地濯足休憩。
岸边,她站得笔直,宛如锚定在冰海最深处的铁锚,露出水面的部分,挂着千年的冰霜。
“华,不对劲。”
星宸只说了三个字。
轰隆隆!
冰海翻腾而起,转眼掀起了千丈高的海啸,直逼天上的美人面。星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星宸强行挤出了识海。
“你干什么?!”
“不必管我,外边,很不对劲!”
罕见地,星宸的话音冷冽如铁,让星华为之心中一凛。再度睁开眼,军营一如往常的平静,与之前无甚不同。
但星宸说得不错。
星华感觉到了……
那是一种难以名状、难以言说的预感。在身为星辰的百万年里,屡次遭逢危难之前,星华都会生出这般诡异的心悸。
对一颗真正的星辰乃至“星宿星主”而言,死亡,并不常伴她身,但每回遭些大大小小的伤还是在所难免。那种预感,可谓是星华数次“趋利避害”的大功臣。
疾步至一片帐子后,再三确认四下无人,星华口中念念有词,强忍着胸口翻涌的气血,再一次动用了仙术。
“唏律律!”
清鸣从虚空无极之中传来,骏马自星华勾勒出的光门飞扬而出,轻盈的身姿,洁白的皮毛,以及那璀璨如星辰的双眸。马儿四蹄所过之处,层层星辉点染而开,辉映出边缘界域模糊的星空。
此马非凡马,房星本是星。
快走踏清影,夜来辉彩明。
“许久未见了,小星。在虚空裂隙里待厌了吧?”
老友逢迎似的,星华拂过小星的脑袋,收回面甲,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它的眉心。嗯~~还是那般的血脉交融,还是那般的心有灵犀。
小星打了两声响鼻,扭过脑袋,就像个撒娇的孩子。那双星眸里神机灵巧,仿佛在说:“为什么这么久!为什么不!来!看!我!”。
星华尴尬地一笑。的确,近来忙于同凡人钩心斗角,她不知觉地怠慢了小星,而且怠慢了不少回。她不得不安抚了好一阵子,心中好说歹说,这才让小星勉强安定下来。
“小星,且说正事。这周遭气运流转,你可感到了什么?”
“咴!”
小星眼中的星光收敛,不再玩闹。它的眼帘半垂,似在静静体悟着什么。
尚未化形的仙兽类,感知往往比神仙星族更甚。何况,小星乃是星日马一宿的具象,与星华一体共荣、血脉相连。星华寻常所能感知到的气运,在马儿眼中,就如一团染坊打翻的色彩,于诸天诸相之中,卷舒川流不息。
“咴嘶嘶!”
小星昂起头颅之时,星华也在同一瞬,感知到了它传来的讯息——
“后天坎运,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先天坤运,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卦象?
“小星,身为星族,仙界那套先后天卦象,我等不必谨守之……”
“唏唏!”
星华的说教,被小星一声嘶鸣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