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轩内,一行人正点算着庄子上送来的收成单子。
榆梅一身明黄色齐胸襦裙,眉间贴着简单大方的粉色花钿,今日她挽着垂练髻,一支金铃碧玉钗随着她拨弄算盘的手晃悠得叮当作响。
“梦真,这月的例钱给师兄送去了么?”
“姑娘放心,早上我便拿给阿元了。”
“师兄这几日都去了哪?可有打听?”
“姑娘还说呢,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我便来气儿。”
“怎么回事?”榆梅放下手中的收成单子疑惑问。
“阿元说他们这几日都在望星楼查案,谁不知道那儿是达官显贵们醉生梦死的地方,去那查案,我看是瞧狐媚子还差不多。”
“这次案子里所有的尸骨皆为女尸,邢州城里就数那儿的姑娘最多,师兄去那儿是正常的,你一会再替我送二百两银子给师兄,他用得着。”
“是,姑娘。”
“姑娘,大傻已在外面候着。”肖玲进屋通传。
“大傻?快,带她来与我瞧瞧。”
“是!”只见肖玲笑着跑出门,扶着一个清秀的身影进了屋。
大傻身上的伤还不能随意走动,头发也掉了大半只能勉强束起,但洗漱后穿上女使的衣服倒显得格外清丽可人。
“谢谢你,救我。”大傻抓起裙角学着肖玲的样子给榆梅行礼,虽然神智与正常人依旧差了些,但已能正常说话。
“大傻这个名字得改改,唔……济济多士,文王以宁。不如便叫你以宁如何?”
“谢谢姑娘,喜欢,大傻,不,以宁喜欢。”大傻点着头憨笑着。
“那我们便唤你以宁?这个名字好听,姑娘,以后以宁也不必再装疯卖傻了。”梦真将手中的银铃系在了以宁的腰间,“这是姑娘送给你的见面礼,记得回头在铃铛上刻上你的名字。”
“以宁,以后你便跟着肖玲在我屋里学着做事吧。”
“谢谢姑娘,以后我一定忠心侍奉。”说罢便在地上叩起了响头。
“快起来,快起来。”榆梅扶起地上的大傻,“府上只有我、畅然以及师兄三人,我这人嫌麻烦,所以家里做事的人也少些,你能来我很高兴,不必行此大礼。”
“大老远都能听见阿姐念叨我,想来这几个月不见当真是想我了!”
陆畅然倚在门口,长发高束,一袭暗红色箭袖衬得他明朗万分。
榆梅嗔了他一眼:“愈发没规矩!这几日何故不回家,也不怕我罚你跪家祠?”
陆畅然蹿到榆梅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阿姐,你瞧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你真舍得让我去跪家祠?再说,姑姑又不在,我跪给谁看?”
榆梅笑着轻叩陆信的脑袋,故作严肃道:“自然是要跪给祖宗看的,你啊,就该让管事的把你腿打折咯,便哪也去不了了!”
“将我腿打折也好,我便可一辈子赖着阿姐,做个饭来张口的人。”
“好好好,既是饭来张口,这个月的例银不拿也罢,梦真,把小少爷的银子入账吧。”
“诶诶诶,阿姐,不闹了不闹了,哪有拿银子开玩笑的?”陆畅然将梦真手中的钱袋藏入怀中,“阿姐,这是大傻?先前我还不信,没成想还真是个姑娘。”
“以后不许叫她大傻,她现在是我身边的丫头,叫以宁。”
“以宁,我师兄在前厅等着问你话呢,一起过去吧?”
前厅。
宋璟身着玄色常服正捧着一册《道德真经》出神。
“梦真,带着他们出去做活。”梦真带着一众奴仆退出了前厅。
“师兄?人带来了。”
宋璟一脸疲惫,见人已到齐便敛起心神。
小宁向宋璟叩谢救命之恩便开始缓缓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自小出生在映湖村,我爹自我出生前便被山上的滚石砸死了,我娘为了保住家里的田地不得不对外称我是个男孩子,可是,即便将我装成是男儿也无用,弱儿寡母,家里的田地还是被一众亲属分了个干净,五岁的时候,母亲进城卖箩筐,认识了那个道士,尘音,那时候他还不是道士,只是望星楼的打手管事。”
十年前。
望星楼前,一农户正扯着自己女儿往楼里走。
“我的好姑娘啊,你留在家里也是饿死的命,不如就安心待在这儿,也好保你一条活路啊!”女孩哭着被人领进门。
大傻的母亲听到有事做,便上前询问:“请教大官人,这边可缺洗碗洒扫的下人?”
管事抽着水烟,眯着眼睛问:“除了这些,你自个儿还会些什么呀?”
“老妇的丈夫生前是做赤脚郎中的,所以还略懂些草药常识。”
“行,那你跟我来,签了身契,以后便能住这了。”
“大官人,我家还有个五岁的男娃,能否一起带上?”
“我家可不养闲人。”管事翘着兰花指将水烟在桌上磕了磕,斜眼望向妇人轻蔑道。
“孩子虽小,到也听话,能做些个活计帮忙。”
“你觉得,我家缺干活的人么?”管事说完便翻了个白眼想回屋,妇人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大官人,实在是家里没田活不下去了,还望大官人给条生路。”
“尘管事,姑娘的车套好了吗?这要是耽误了张刺史家的寿辰,可是不好!”一红衣侍女着急火了地跑了出来。
“是红玉姐姐呀,这车啊早就安排好在门外等着呢,只管让清越姑娘安心。”
“这是谁啊?你怎么尽招些个陌生人在门口,要是丢了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