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平凉郡阴了天。
整座寨子都被乌云笼罩,压得人喘不过气。
风很大,稍细些的树都被吹得直不起腰,但趴在墙上的蔷薇虽有些剧烈晃动,却仍结结实实,没有要被剥离的征象。
朝露早早地便拴上了窗。
到了萧琉音平日里入睡的时间没多久,门忽然被重重地敲响了。
朝露打开门,是数日不见的邵云。
邵云眉眼沉洇如墨,正如外面风雨欲来的夜空。
“你主子呢?”
萧琉音着装整齐地走过来。
邵云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唇角。
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算计。
他侧头:“跟我走,今晚你这不安全。”
萧琉音听完抬脚便要出门。
邵云一顿:“你不拿点什么?”
萧琉音抬头看着他。
“需要吗?”
邵云哼笑一声:“不需要,顶多让你晚睡两个时辰。”
他将萧琉音带到了另一栋小楼。
临走前,萧琉音叫住他,声音清雅,说出的话却是极狠。
“邵云,平凉郡郡守不能活。”
邵云没回头。
“知道。”他沉声说道:“该死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平凉郡郡守带着兵马来到山下,按着冯远道的地图,听着冯远道的指挥,无比顺利地走到了寨门口。
一到地方,他们就清晰地听到了一阵歌舞声与欢笑声,也闻到了浓郁的酒味。
看来的确是在庆祝。
平凉郡郡守心中的不安被完全放下。
冯远道由于行动不便,被特意安排了一个人背着。
到了这里,他才道:“大人,您把草民丢在这吧,草民要是跟着进去,怕会误了大人的事,大人您把草民扔在这,等您擒了那邵云,再将草民接走,您觉得如何?”
平凉郡郡守此时满心满眼都是那十几箱珍宝,哪还管得了别的,只挥了挥手。
“行行行,把他扔下,留个人看着,其他人都跟我进去!”
待走到寨门前,平凉郡郡守却突然一停,从身后拽过来几个官兵走在他前头。
“去!探路去!”
守门的人似乎都偷了懒去喝酒了,他们轻而易举就打开了寨门。
对惊云山的怕是深入骨髓的,平凉郡郡守虽然被珍宝冲昏了头脑,在进了山寨后依然保持了十足的警惕。
他小步小步地往前走,走着走着,脚尖突然踢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有着诸多在惊云山的陷阱上吃亏的经历,这一脚直接吓破了平凉郡郡守半个胆子。
他一屁股坐了下去,捂着脑袋吱哇乱叫。
“啊啊啊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直到一个官兵说道:“大人,这是酒坛子。”
队伍后面传来几声闷笑。
“笑什么!笑什么!”
平凉郡郡守回头骂了几句。
他自觉失了颜面,往那名提醒他的官兵脑袋上一巴掌拍了过去。
“你走在前面也不知道把路弄弄干净!万一绊倒了本官,你担待得起吗?蠢东西!”
官兵被打的不敢说话,只好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捎带着把路面清理干净。
然而走这一路,只见空酒坛,却不见人影。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队伍后面突然有人喊道:“冯远道不见了!那个官兵被他杀了!”
“他不是个瘸子吗!他妈的!敢骗本官,等本官抓到他,扒了他的皮!”
平凉郡郡守意识到上当,一边骂,一边脚步不断后移。
“撤,快撤!”
还未撤出几步,眼前冷光一闪。
伴随着一道破空声,两条铁索从他们两侧嗖地飞过,索尾的铁钩嵌入了寨门。
“崔浩!是夺命钩崔浩!”
“快逃!快逃!”
对所有参与过惊云山围剿的官兵来说,崔浩无疑是他们最大的噩梦。
以至于每每见到这对铁钩,都会立刻落荒而逃。
但已经迟了。
两条铁索瞬间绷直,被双钩牵引着的两道大门顷刻间闭合,将所有人都困在了寨内。
官兵聚成了一团,脸上布满了惶恐。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清剿的是他们。
不远处的一座小楼上,邵云站在屋檐上,全身只有足尖一处支撑点。
他手中举着一把古铜色的长弓,指尖搭着一支鸣镝。
寨门关闭之后,邵云朝着平凉郡郡守的方向,缓缓地拉开了弓。
弓身如满月,铁箭似雕翎。
诸般情绪,多年恩怨,都凝聚在了这支响箭上。
邵云目光沉冷,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前方。
三息后,他稳稳地射出了这一箭。
箭身招风而飞鸣,鸣镝过处,无数或骑马或步行的匪兵接连从林子里呼号着奔出来。
开始了!
“兄弟们!关门打狗!”
“上啊!”
“拿了这狗官!”
“……”
平凉郡郡守看着这一幕,脸都吓白了。
下一秒,响箭直直地刺入了他身前,穿过胯前的衣裤,将他钉在了地上。
平凉郡郡守吓得尖叫一声,忙用双手去拔。
然而任他如何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