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家里现有的富贵不要,非要守着个穷小子过日子!外头几个旁支对陆家财产多有眼红,你妈还是抛下陆家不管。最后又落得个惨死,哪一样不是韩家害的?”
“闻盛川要是去和别人家联姻,将来这份家业就跟姓陆的没什么关系。”陆阵杰神情严肃,虽早已年过半百,可那眼神中透露的是一股商人的精光。
他的浓眉被岁月打上了点白,眉弓骨和鼻梁骨高耸,眼窝深陷,皮像被扯着,拉出很多起伏不一的皱纹。
陆霖晚好久没这么认真见过她的外公了,消瘦了很多,能清晰可见老人家的颧骨和下颌骨的转折面。
要不是陆阵杰那副颇有上个世纪大老爷的古板气息,她都是会心疼几分的。
陆霖晚喉咙很干。
“等会儿出去和盛川道个歉,他一个大男人从小肯一直让着你,你就别太任性。”陆阵杰语气也尽量柔和一些,“只是让你和他到时候领个证,孩子肯定是等到你大学毕业再说。”
陆霖晚咬痛了下唇,说,“我说了,我不想和他结婚。”
陆阵杰脸沉住,“你别告诉我你喜欢盛飞?”
陆霖晚没回答,垂眸沉默。她是不知道怎么选了,说是闻盛飞就连累他被闻盛川揍,可是说出蒋送砚的话,那会比闻盛飞的下场更惨。
果然,对于让陆阵杰知道她和蒋送砚的事,之前总是想得简单,到了正面要说时,陆阵杰那种大家长的威慑感总是能压垮她的胆量。
她有时候都觉得,她是不应该属于这里的,活不成陆阵杰的期待,也不能做一个刁蛮任性、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却又要在生活各处受到掣肘。
陆霖晚的沉默,在陆阵杰眼里是默认,他说,“我养你十几年,你的命都是陆家的,何况是婚姻。”
“这几年我有意放养你,是盛川跟我说别把你逼得太紧,怕你跟我产生逆反心理。”陆阵杰冷笑了一声,“可你现在照样跟我横。”
陆阵杰不就是讨厌她父亲吗?所以她父亲做什么,他就讨厌什么。
陆阵杰欣赏音乐,想培养陆霖晚成音乐家,偏偏她随了韩实的性子爱画画这一行。一下子触了陆阵杰的逆鳞,小时候将她所有绘画的相关东西都毁了。无论怎么哀求,陆阵杰都无动于衷。
直到后面陆霖晚开始闹绝食,谁劝也没用,一顿倔脾气谁也拧不过去,直到把她自己饿晕了过去,陆阵杰在身边人劝说下才妥协的,同意她继续拿画笔。
陆阵杰让她学很多豪门里的子女都会的才艺,不能让她落了下风,整天就只知道拿跟破笔在那画。
钢琴、舞蹈、小提琴、马术…除了是为了门面,也为的让陆霖晚少去接触画画。
但是陆霖晚一开始不爱听话,这些课偶尔敷衍一下,渐渐地就连学校的课程都力不从心。
导致成绩下降,上课时不专心被叫了好几次家长,陆阵杰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小孩,比闻家两兄弟还要头疼,瞬间气炸了。直接把她锁在家里,学不让她去。
爱画是吧,那就整天待在家里画,哪也不许去。不许交朋友、不许去玩,陆霖晚小孩子哪儿受得了这些,最后她主动就向陆阵杰递交了保证书和检讨书,求了好一阵子,陆阵杰才再次松口的。
也正是那次写过了检讨,后来她就次次犯错都被罚写万字,也算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姜安萍劝陆阵杰说她只是现在喜欢画画,过两年就说不定就放弃了,这话是当陆霖晚面说的,陆霖晚心不服,从此心里自己绝对不会放弃的信念愈加稳固。
对于陆阵杰一直以来的威慑,陆霖晚忍不住呛他,“您讨厌我爸,也怕我学我妈,所以从小一直管我管得很严格。闻盛川跟您说的没错,您就是逼我太紧了。”
陆阵杰脸上掠过讶色,这丫头今天是要跟他反了吧?平时说两句就该消停的。
陆霖晚抹干脸上的泪,汲气道,“您对妈妈没有对我这么严的管教吧,其实是您给了她胆量让她有勇气敢和我爸结婚,可是我不是妈妈的替身,更满足不了您认为妈妈还在世的幻想,你管不了她了。”
这几年她早想说出来这些话了,如今出口,居然有种如释重负快感。
明知说完陆阵杰肯定会暴怒,但她也想尝尝这种反驳上位者的滋味。
果不其然,“你妈是你妈,她这种白眼狼你也要学的话,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陆阵杰将桌上的一盏精致的瓷器摔在了陆霖晚的脚跟前,发出一阵尖刺的巨响,
碎片弹开,一片划过她的小腿,割伤了皮肤,血珠争相冒头。
伤口的疼从小腿肚涌上大脑,陆霖晚手握成拳,唇微白。从小就畏疼,这点小伤口就又引出了她的泪意。
“啪”一声,门被从外打开,闻盛川率先进来,然后姜安萍也后一步进来。两人见到这个场面,皆是一愣。
闻盛川上前护在陆霖晚身旁,皱了眉头,对陆阵杰说,“叔公,晚晚受伤了,我带她处理一下。”
“晚晚怎么了这是?”姜安萍也站到她身边,低头发现陆霖晚腿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