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上也没有刻下容貌。传闻陆家先祖曾经带着一剑、一镜、一兽劈山填海,赐予陆家至纯的水灵根。”
“可是心潭岛内,据我所知,并没有什么禁地。”师又槐见她说得口干舌燥,为佚彩倒了一杯茶水。
佚彩接过茶杯饮了一口还给他,“这块镜子,怕是已经嵌入心潭岛了。”
“南尘土灵根一脉姓温,北清水灵根一脉却姓陆。修仙上界命为上界却在凡间界之下,多么讽刺。
我们身处在颠倒的,镜中世界。”
师又槐认可了她的猜测:“我与冥火巨兽,天镜同为神器,这世界的创世者意外得到天镜,创造了一方世界用于修行。”
“那阁主知道,周围的灵石是怎么回事吗?阁主不是天道的佩剑,将这些全盘托出,不怕天道报复?”佚彩问道。
师又槐摩挲着茶杯,露出一个有些落寞的笑容。“无妨,我并非那人的佩剑,只是与其他神器互相牵引,被卷入了这镜中世界。天道用源源不断的灵力供养着、束缚着我们。”
“我自幼天生剑骨,他就让越绝谷的人在我的骨髓中不断钉入灵石炼化,想要把我打造成另一柄神剑。”师又槐闭了闭眼,“可惜,二者本为一体。”
“简直,偃苗助长,泯灭人性。”师又槐见佚彩气得眉头紧锁,反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讲述。
“再后来,便是我某次出逃,遇见了一个陪我看星星的仙人。”师又槐轻笑,就着手里的茶杯喝一口水。佚彩想提醒他这杯她刚喝过,欲言又止。
师又槐看向佚彩,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我到大殿里去找你,你从来不会责备我打扰你研究法器,还给我做了些小玩意儿解闷。有一晚我看见你在观星。天上的星星那么遥远又明亮,你却说它们也是借来的光亮,也会担心自己坠落。”
“那大概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那之后我终于下定决心,迎接自己的轨迹,无论发光,或坠落。”
佚彩想起,几年前那个满身血迹的少年。那样的孩子,多半目光凶狠,竖起尖刺将自己保护起来。
可他如同料峭春寒里纤细笔直的翠竹,又如山色温养,笔墨点化的玉砚,端方斯文,温润隐忍。
他有时什么都不做,只是躲在角落盯着她忙活,有时会悄悄帮她研墨。直到某天,他向自己辞行。佚彩没有质疑他的决定,也没有过问他的行踪。
“那时候,该问问你的。”佚彩偏过头去,不去看他灿若晨星的眼眸。
穿石入骨,打碎每一寸骨头一点点炼化,痛入骨髓大抵如是。
其实精通灵石冶炼的她一眼就看出师又槐身上有不寻常的气息,却从未出口问过,此刻又半真半假地表露出自己的关心与愧疚。
“我们都肩负着旁人无法改变的责任,不是吗?至少,在你完成你的使命之前,请允许我陪在你身边,走完接下来的路途。”
师又槐走上前,短短几步却像是跨过经年。从那个不具名的行刑人,到清阙池仰望星空的少年,再到如今鸣烟派卜香阁的阁主。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一个连表情都要精心筹措的人,却将生死托付的重誓说得这样云淡风轻。
阳光将切割汉白玉地砖切割成两半,师又槐的脚步在踏入阳光前停驻。
从暗到光只需要一步,这一步,他走了半生,才换得此刻与她并肩而立。
师又槐轻轻抱住佚彩。
尘埃环拥抱了他的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