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修仙文里都有一个一袭白衣的高岭之花,如冰山般难以接近。
止洲确实高不可攀,但他不是冰山,而是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活火山。
止洲容易失控,又是法戒堂的长老,发起疯来无人能制住他,掌门路过都要脱一层皮。
他不常与鸣烟派中弟子往来,大多数时间都在后山没日没夜地清修练剑,几年间修为逐步恢复。
止洲刚来鸣烟派时,境界跌落至金丹初期,总有几个不长眼的修士跑到后山来凑热闹,看看昔日的天之骄子落魄成了什么模样。
几个元婴期的男修直接被打成重伤,冰锥砸出的大坑现在还留在后山以儆效尤。
也有女修想去凑热闹,结果被瞬间爆发的灵压震飞几米远,摔得身形狼狈。这下子无论男女都不敢与止洲有交集,躲得远远的。
某种程度上,止洲确实一碗水端平了。他平等地攻击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这种情况下,佚彩却还持之以恒地对着止洲骚扰挑衅不亦乐乎。
众人对她的勇敢惊叹不已,也有人等着看佚彩被打飞出来的笑话。
结果日复一日,佚彩不仅没被凶过,就连直接打断止洲练功还恶作剧也没见止洲红脸。佚彩去请教功法还能得到止洲的耐心指导,堪称鸣烟派一大奇景。
佚彩本人倒是没多大触动,她愿意问止洲,那叫不耻下问。
有一次佚彩见势不对,连句劝慰的客套话都没说,扭头一溜烟地跑了。
快失控的止洲又生气又好笑,强自压抑下来。结果不到一刻钟佚彩又镇定自若溜了回来,在止洲爆发的边缘反复试探,不断扩大他的忍耐程度。
再到后来,就算佚彩突然在练功时递给止洲一张涂鸦,把认真练剑的他画成挥舞着树杈的小猴子,止洲也能面不改色地添上几笔,还会得到佚彩一句惊讶的质问:“你居然不生气,这你都能忍?”
世人皆道止洲孤高倨傲,谁知他一见佚彩倒像是个炮仗,响得惊天动地却又轻柔落下,不忍伤她分毫。
止洲自然是生气的,气她天赋异禀却每日闲卧枝头,自己夙兴夜寐仍瞠乎其后;气她不肯相认又跑来招惹他,自己的底线却一退再退。
到底是气佚彩还是气自己,止洲心里清楚,只是不愿承认。“画工有待精进,既然有丹青之雅,不妨再多画几十幅。”
佚彩绕着止洲转了一圈啧啧称奇,“攻击性这么低,这不像你啊。”语气十分欠揍,明晃晃地拱火。
止洲估计自己脑子坏掉了,才会觉得她转来转去的样子有点可爱。
虽身为长老,除非必要的执法和例行听取汇报,止洲甚少过问法戒堂中的事宜。
很久以前,法戒堂需要和卜香阁一起进行集议。佚彩的狐朋狗友桑梦秋没加入卜香阁,这种会议她只能拉着止洲一起开小差。
某个晨会,师又槐正代表卜香阁一本正经地总结陈词,众人正襟危坐。
佚彩和止洲在底下吵得热闹。
“你真笨。”
“你才笨呢。”
“没你笨。”
“你最笨!”
两个人声音越吵越大,逐渐盖过了正在发言的师又槐。
“咳,你们俩别吵了,都听不见师又槐说话了!”掌门试图将注意力放在师又槐身上,最终被越发无法无天的两个人气得青筋暴起,头疼地搔了搔本就不算茂密的白发。
多幼稚,三岁孩子都不这么吵架了。
师又槐站在最前面咬牙切齿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假笑,隐隐冒出黑气。
从那以后,鸣烟派再也没办过晨会,改为卜香阁备案后供众长老传阅。
佚彩和止洲得到了清净,卜香阁得到了权力,只有掌门得到了一双因太尴尬而被脚趾抠破的靴子。
“合作愉快~”
“哼,下不为例。”
寅正二刻,夜色尚未褪去,天幕有如被石青皴染。星子坠入山林,鸟啼惊落露水,风穿过枝桠捎来草木的低语。
佚彩打着呵欠,被这凉风一扫倒是清醒了不少。
倘若不是昨夜跑去昆仑宫与药阁长老叙旧,喝了太多茶水睡不着,凌晨四点半正是她平日里酣梦的时间。
止洲已经丧心病狂地开始练剑了,自律的修士竟恐怖如斯。她正要叩门,却发现门已经开了。
一位法戒堂的弟子站在一旁面如菜色,磕磕巴巴地向止洲汇报着什么。止洲乌黑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尊残缺的冰雕。
“词不达意,不知所云,此为其一。”
“是。”这是嫌弃他话太多,没抓重点。
“赏罚不平,逸乐过节,此为其二。”
“是、是。”弟子吓得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平时在同门面前实施奖惩有多威风,这会儿就有多狼狈。
“吞吞吐吐,扭捏作态,此为其三。”
弟子:……不是长老,您这是上升到人身攻击了吧T-T?
虽然见到止洲腿一直在哆嗦,但好歹还能说出话来,他认为自己已经很优秀了。
被训斥的弟子看见佚彩顿时喜出望外,脸上写满了找到救星、劫后余生的激动。
正在单方面输出的止洲也停下来,静静地盯着她。
佚彩讪笑:“哈哈,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不不,你来得正是时候!”法戒堂的小弟子看向止洲疯狂眨眼,暗示他高抬贵手,结果止洲的视线压根没移动过。
止洲扬了扬下巴,露出锋利的下颌线。“退下吧。”
尽管连个眼神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