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确定,是又向曹庭之问了一遍。
毕竟是他还不大懂这汴京里的买卖行当。
“是啊,这赏春楼的名字,便是为着这画作而取的,赏春赏色赏画,不都是一样的吗?”
“是,都差不多。”
“这赏春楼里的画,都是怎么来的啊?”
“嗯,”曹庭之正细细想着该怎么说,他一年来这的机会也不多。
“大部分都是各自搜罗来的吧,也有自己手里有画,但是缺银子,所以就卖给这赏春楼了吧。”
“这赏春楼就算是个中间人吧。”
“那,又怎么都能说是真画呢?”陆世宁的眼睛还落于那盘没吃完的鲈鱼上,他只是试探。
“或者说怎么能保证都是真画呢?”
陆世宁小心翼翼的多问了一句,费了银子不要紧,坏了名声才要紧。
“都有行家鉴定的,应该不能说是假的吧。这要是都卖了假画,那不得遭罪吗?”
“也是,也是。”
这么说着,还是他多虑了。
毕竟这刑法新律还在这儿,也不敢随意造次。
喝了三盏酒,陆世宁和曹庭之才分了手各自回家了去。
喝的是不多,况且陆世宁的酒量也没那么浅,之前要是装的不弱一些,怎么能安然度过这些时日。
见他似乎是有些站不住,十焉还想去扶着他。
陆世宁只推开了他的手,并不需要。
“公子是很会看画的人,自小画了得有上百幅,怎么说,自己不会呢?”
十焉知晓他是很小心谨慎的人,但是只是看个画,也不用这么推脱啊。
“张景的雪寒图,我是见过,但是这一幅,却不是真迹。”
已经走回了欢善楼,关上了门,陆世宁才敢说个明白。
“那是假画?可是不是说这赏春楼都不会卖假画的吗?这可是要遭罪的。”
十焉边给他倒水,边问着他。
“名头越大,越是不敢有人来戳穿,层层掩盖着,谁还能一眼就看明白。”谁也不会擅自的来拆穿这个东西。
“公子还是能看出来的。这画竟然做的这样逼真,这么多人都看不出来,这做假画的人,真是好技艺啊。”
“既然有了这手艺,那又何必造假,自己出名了也能赚个不少啊。”
十焉不大明白,正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陆世宁听后只一笑,默默的喝着杯中水,刚刚十焉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又是何必,他这又是何必。
“你说的也没错,我这是何必。”
正倒完了水,陆世宁刚说完,十焉眼瞪大了些,都不大敢相信,更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子?你是说?”
他也不蠢,只听了半句,这意思就明白了,他看着陆世宁的眼睛,是等着确认。
陆世宁点了点头,是应了他心里的猜测。
“那,那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下十焉立马又上了一副十分恐慌的样子来,贴近了才又问道,他很担心这个。
左右看了看,是没人。
陆世宁是不惊慌的,很是淡定。
“那幅画的画轴都被换过了,只是那画卷还是旧的。但是,我还是能看出来。”
“我们之前一路辗转,我是替人写信写字,还按他们的要求作画,却只是图个茶水钱,我也没有想到这画居然还能传入到汴京来。”
“只不过已经过去了多年了,这画也是一路被转运来的,当时又只是在一个小地方,估计也早就忘了这画到底是哪里来的了。”
“再者,要是就这样被说出来了,这赏春楼也要遭罪啊。”这是笔生意,只要能赚钱,谁不喜欢。
“只是一幅画,没有酿成什么大祸,自己收藏了去,不再生事儿就是。”
陆世宁没多少担心,他十几岁的时候,光替人临摹画作了,自己也是不知道原来竟能作的这样逼真。
那些来客可是都说,他这天赋极高,技法可以掩盖许多。
看着自己年少时曾作过的画,陆世宁是又想着了当时在外飘荡的时日。
“不过在外生活,也是多少还要长一个心眼的。就算是临摹大家名作,我作画的时候也暗暗改了这里面的笔锋痕迹,不会做的一模一样的。”
“当时是为了饭钱,但是我也谨慎,很多东西,就是独一无二的。别人的技艺再高,再多逼真,终究也只是赝品而已。”
“哦,”十焉明白了他的话术,又道,
“就像是别人家的姑娘再好,再多贤淑貌美,公子的心里还是只喜欢宋姑娘的。”
“啧,你怎么又提到她了,说画作呢,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十焉这是做了一个不怎么合适的类比,但是说的是实话。
“行了,别说了,去收拾吧,今日走了一天了,也很累了。”
“是。”
今夜睡得早,这一件件的事儿都办妥了,陆世宁的心里也安了很多。
就吹了灯,缩在被子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