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期待着什么正经答案。
“没。”程江南听起来兴致不错,进屋时几颗枣扔在白色被子上,显眼醒目。
“哪来的枣?”魏询洗完手拿起一颗,熟了一半,只有半边红,也没擦也没洗直接塞进嘴里,脆倒是挺脆就是没那么甜,还有点涩,粘在舌头上下不来。
程江南制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来,只能默默弯下腰把余下几颗枣收起来。
他不欲多说,只道“别人送的。”程江南在屋里找了个水杯把小小一把半红枣子装起来,去洗手间过水。
青春期的少年精力正旺盛,魏询起来后没了睡意,想拉着程江南来一把游戏。
枣子洗好放在床头柜上,台灯透过透明玻璃水杯,黄色光清透,越发显得几颗枣子也可爱起来,他难得出神了片刻,听见魏询在说话,摇了摇头,只说不玩。
程江南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伞,只能套上外套,魏询跟在他身后,问他去哪。
窗外的水汽压下来,又闷又潮,屋里空调嗡嗡作响,没有开灯的屋子昏暗,映衬得本有些潮的被子显得更加湿漉些,摸起来在手上潮凉难受。
程江南侧颈生了一些湿疹,密密麻麻一小片,漫延进领口里,理智告诉他不要出去,疹子最怕风最怕水汽,在脖颈处烧灼一般的痒,药膏早已吸收,凉水激着他觉着更难受了。
二楼灯光昏暗,隐藏在黑暗中的阳台像是一张大口,树叶遮挡一部分雨,风吹倒藤椅,他听到一声不轻不重的响音,滚到一侧的阳台石柱上,有东西断了,藤蔓裂开,清脆崩裂声拉回他混沌的思绪。
豆大的雨滴砸下,夜里的花香更加浓郁了,青草气息,翻开的新鲜泥土,裹挟着四面八方的细风掺杂在雨滴里,鼻息湿热,纷杂气息送进肺里又冲进头脑中,太阳穴发昏胀得难受。
脚下泥土宣软蓬松,一颗一颗红枣陷入湿泥土里露出半截,程江南立起衣领,却只是聊胜于无地遮挡罢了。
手机灯光昏暗,雨水打在屏幕上,映出他略微狼狈的形象,好的坏的枣子都被翻了个遍,到最后也只捡出几颗红枣,程江南摸了一把越发痒的脖子,全湿了,小红疹在脖颈凸起发热,烫着手中的皮肤,今晚乱七八糟的事,让程江南第一次昏了头。
整栋别墅安安静静,在这风雨交加的夜里,有人睡得不错有人被扰了好梦,也有人心绪混乱。
第二日一早睡得不错的薛伽下楼喝粥,周阿姨端出房间里她昨晚没动一口的饭菜:“不合胃口吗,这几天都没有吃多少。”
一小碗稀粥只喝了一半,薛伽撩着碗里米汤,嘴里没什么味道,调料碟上的小白菜有点酸,感觉牙都倒了一般,呼伦吞下去,口齿有些模糊:“没考好而已。”
周阿姨以为她心情不好,想开解却看到她安静低头吃粥,也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过于虚伪,尤其是薛元熙考得不错的时候。
饭桌上只有她一个人,薛元熙向来嫌弃中餐太过老土,早餐都是不碰这些的,手机就放在饭碗旁边,一边小声外放一边心不在焉地喝掉剩下的粥。
一时间餐厅里只剩有她这一角的音乐背景音和厨房周阿姨做西餐的轻微碰撞声。
手眼不同步,一心二用,瓷勺磕碰在碗边缘,掀翻了仅存下的半碗粥。
随着米粥的落地,还有几片叶子掺进里面,有翠绿的新叶也有墨绿的,覆盖在蜿蜒一片的狼藉上。一颗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枣滚到她脚下,沾上白粥粘腻的汤。
弯腰拾起来,翠绿的枣,想起三楼画面交织,一点点左右穿插,是雨夜的,男孩子,白色T恤衫,模糊的轮廓,高挺的鼻梁骨和几颗她抛上去的红枣。
雨一直下,几天都是少见的连续降雨,一楼玻璃门透明,半截竹子窗帘被拉上去随着风摇摇晃晃,撞在玻璃上嗒嗒作响,枣树圈起来种在院中,雨水冲刷叶子,越发绿了,几只麻雀躲在上面没了往日里地叽叽喳喳。
只能看见半颗树和落了一地的枣子,可惜周阿姨看过说都没法要,蛮力之下落下来的果子都是一些虫子钻过的,要不然就是熟过的。
潮湿雨气一浪一浪的涌进屋里,争先恐后地侵占这一方,今年雨水好像格外多,薛伽皱眉,暑假不过刚三天,这雨已经连续下了小半月,潮湿的环境让人脑袋都像是生了锈转一般不动,整天都在明明暗暗中昏昏欲睡不愿动弹,骨头都是疲软的。
薛伽思维发散出去,屋檐下,台阶角积攒了一小汪水,雨点砸下去冒出雨泡顷刻又被新落下得雨珠撞破,白色耳机线缠成死结理不开,小小一团堆在插头处,无所谓了, 薛伽只塞进左耳朵里,歌单随机,二楼处的藤椅扛不住昨夜风雨,摇晃的躺椅代替了残缺藤蔓,薛伽闭着眼,没有刺眼阳光和热辣温度,干燥器在屋里和空调一起工作,头靠在摇椅自带编织枕头上,凉意顺着后脖颈一路不停歇,窜到全身各处,
身子随着调子前后摇晃,脚尖一点点着地,慢悠悠的一下又一下,薛元熙今天大概率要赖床一上午,她也能偷得半日浮生闲。
整栋别墅都在漫天雨幕里静悄悄的,无数嘈杂噪音皆被一场雨按下暂停键。
下雨天就是有如此魔力,毛燥的心境都顺着滴答滴答声逐渐平静,动作轻手轻脚。
耳机里单曲循环粤语歌,薛伽钟爱粤语歌,她觉得粤语听起来有味道说起来有韵味,只可惜她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
左侧脸压在藤枕上落下红红浅浅的印子,换方向时侧颊上残留潮气与织得又细又密的藤丝纠缠,右侧脸颊不再敢直接接触,一层薄薄的纸巾隔开,白色的纸些许透明,遮住大部分光亮,只能看见边沿一溜不整齐撕痕,毛毛躁躁,细细的纤维飘起来打湿落下,短暂进行一次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