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侯府。
后花园。
竹枝轻摇,风声飒飒,和煦的微风带来些许不远处的袭袭花香,沁人心脾。
凉亭里,大病未愈的蓁蓁披着一身不薄不厚的半旧狐裘,怀抱一把紫檀木琵琶,正在续续弹奏着。
也不知道她弹奏的是什么曲子,只听乐声愈来愈急促,就像是即将决堤的洪水,又好似蓄势待发的锐士。
“嘣~”的一声,乐声骤停,弦断了。
蓁蓁低头抚摸了一遍怀里的琵琶,长如蝶翼的眼睫毛盖住了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睛,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将断了弦的琵琶放置一边,蓁蓁一翻手,一个小小朱红色的陶瓶子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这是白亦非昨晚交付给她的礼物,一件赔罪的礼物。
蓁蓁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明白白亦非了,不,或许她从来就没有真正读懂过白亦非。
在蓁蓁的印象里,白亦非是一个把高傲且桀骜刻进了脱氧核糖核酸里的人,又托前世里动漫的深刻印象,对白亦非,蓁蓁从未有一刻的时间放下过心防,哪怕他们两个人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正经夫妻,哪怕他们两个人膝下还有一双出色的儿女。
在这个时间点把这个东西交给我,白亦非,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收好小陶瓶,蓁蓁陷入了沉思。
在蓁蓁看不见的某处高点,白亦非已经在那里垂眼看她看了很久了。
在蓁蓁的印象里,她是在十六岁那年才遇见白亦非这个命中注定的天魔星的,但只有白亦非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的。
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其实远比蓁蓁以为的还要早,只是,她把当年发生的一切都忘了。
她忘了两个人的初次相识,忘了他对她的救命之恩,更忘了那侥幸从昭王手里求来的十五天。
那年,白亦非此生的生父,秦国大名鼎鼎的武安君白起还是深受王恩的朝中重臣,而他的妻子蓁蓁在那个时候也还没有离开秦国,还没有开始在六国流浪为间,以至于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
蓁蓁和白亦非两个人的初次相遇的地点是在昭王赏赐给白起的一处跑马场。
那一年,白亦非十五岁,蓁蓁也只有十岁。
那时的蓁蓁做事还没有像现在这般小心谨慎,熊孩子的突发奇想以及顽皮任性,在这个被祖父宠溺着长大的小公主身上显示的淋漓尽致。
当年的小昭阳可太皮了。
仗着自己有系统外挂在手,趁昭王和白起在一旁闲谈,小昭阳甩开了所有的奴仆和侍卫们,自己一个人偷偷溜进白起的私人马厩。
本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想法,小昭阳选定了马厩里一匹最漂亮的马。
那匹马还真的很漂亮,其毛色浑身雪白,一双大大的眼睛炯而有神,在第一眼看到它时,小昭阳的整颗心就被它给吸引了。
这匹马还是一匹幼龄马,个头不算很高,所以在解开缰绳后,小昭阳很容易就爬了上去。
“马儿乖,马儿乖,外面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小昭阳是有一些马术基础的底子的,所以一开始,她的骑马进程还算顺利,这大概是因为,那时的小昭阳只是在牵着缰绳慢悠悠的走着。
但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看着自己属性面板技能一栏里忽闪忽亮的马术精通,小昭阳起了个大胆的心思。
她想要马儿跑起来。
但是很快,任性妄为的小公主就为自己的鲁莽和无知付出了代价。
紧紧的抱着马儿的脖子,小昭阳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但是出于某种微妙的心思,好胜要强的小公主始终不肯大声呼救。
跑马场外正在巡逻的士兵们许是听见了跑马场上的动静,他们分开一支了小队,而这支被分开了的队伍正从不远处慢慢走来。
眼见自己就要被发现了,小昭阳咬了咬下嘴唇,然后一狠心,一闭眼,松开了搂在马脖子处的双手,准备直接从马上跳下来。
再来赌一把系统的靠谱性吧。
小昭阳心道。
就在小昭阳原本以为自己最轻也要被摔得头破血流时,不曾想到,她落入到了一个有着好闻的名贵香料气息的怀抱里。
“趴在我的怀里,不要乱动。”少年略带些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被不知名的救美者紧紧的搂在怀里,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来不及去想自己变得灰扑扑的衣裙和凌乱的发髻,有着一个灵敏的鼻子的小昭阳觉得自己似乎嗅到了血的气息。
然而,娇气的小公主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是疼痛的。
所以结果只有一个——受伤的是这位救了自己的不知名英雄。
等到少年松开手,小昭阳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救命恩人,看到少年相貌不错之后,这才后知后觉的晕了过去。
糟糕,忘记问这个好看的小哥哥姓甚名谁了?!
带着满腹的不甘和后悔,小昭阳眼睛一闭,直接昏倒在了少年的怀里。
“真是个任性妄为的小女孩。”伸手替昏迷的女孩整理了一下额间的碎发,少年轻笑出声。
“少主!”一旁的奴仆见到两人无事之后急忙上前,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要是让侯爷看到又该心疼了。”
奴仆没有说什么少主你不该去救她之类的蠢话。
想想也知道,秦王最宠爱的孙女好端端的竟然在武安君的骑马场上受了伤,哪怕是对方不占理,但身为臣子,武安君也是要向秦王请罪的。
能够被选中陪在少年身侧,哪怕只是一介